会他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臣子!”
“弘方本来也很听话,偏偏背着我留了一个祸害!还让那祸害长大了!”
“可是元阳公主的驸马?”
“对!”宗顺帝狠戾地道,“正是他!他改头换面,更名易姓,处心积虑靠近元阳,就是想要杀我报仇,我如何能留?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不仅如此,十八年前的司织局有人传扬此事,亦被我所杀!”
“还有吗?”元白问道。
“有!太多了!我这一生杀人无数!有杀成的,有没杀成的!”
“左丘淳,佛祖面前,不得妄语。”
宗顺帝哈哈大笑:“我没有胡说!昔日刑部侍郎韦清阳——”
韦不琛站在门口,双眸赤红怒目瞪着眼前的这一扇门,双手狠狠地紧握成拳,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还有户部主事王成喜,兵部主事洪国来,张嫔,华美人......”宗顺帝一个一个地数着,像是在数着自己此生的杰作一般。
元白声音沉痛而哀伤:“左丘淳,这几百条人命,与你有何等冤仇?”
“不听话的人,都该死!尤其是韦清阳,我三番两次警告,他还是要查!眼里没有圣命,只有命案!难道不该死吗?不该杀吗?”
话音一落,韦不琛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破门而入,却被人拦下来。
一只有力的手钳制住他的手臂,按住了他手中就要出鞘的刀。
转头一看,是陆铮。
韦不琛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放开!”
陆铮却低声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让他把话说完。”
屋内的烛火渐渐明亮起来,元白站得笔直,双手合十于胸前。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宗顺帝缓缓睁开眼,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了所有被自己杀掉的人。
“阿弥陀佛,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圣人能忏悔自身罪孽,将来必登极乐。”
宗顺帝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神志丢失时,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抬起手狠狠地,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反倒是元白身边的小沙弥的嘴替他发出了本该属于他的嗓音:
“元白,你错了,朕不是忏悔,是后悔!”
元白问:“圣人后悔什么?”
宗顺帝动弹不得,手指猛烈地颤着,双眸死死瞪着那个小沙弥,小沙弥学着他的声音继续说道:“朕后悔没有将弘方早点杀了!后悔没有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罢了——”
元白从手上取下那串佛珠,佛珠泛着蜡黄的光,每一颗珠子上,都隐隐约约刻着字。
“此串佛珠,乃是弘方日夜供养,一百零八颗珠子,一百零四颗取偃建寺血案死者头骨,两颗乃是弘方脚趾骨,剩下两颗,乃是老衲的脚趾骨。”
“昔日弘方求救于奉国寺门下,是老衲一时心软收留了他,方才让如此多冤魂游荡于人间。”
元白将佛珠送至宗顺帝面前:“佛珠在手,且让老衲为圣人诵经吧。”
“今日,为圣人诵《地藏本誓力经》之,地狱名号品第五,”元白闭上眼睛,将那用人骨制成的佛珠,一颗一颗扳动。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我今承佛威神,及大士之力,略说地狱名号,及罪报恶报之事。”
“阎浮提东方有山,号曰铁围,其山黑邃,无日月光。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
“......如是等地狱。其中,各各复有诸小地狱。或一或二。或三或四。乃至百千。其中名号。各各不同。”
宗顺帝浑身无力,却又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只觉得这清静殿已化佛经之中的那万千地狱。
他似是抱着炮烙火柱,炙烤着身体;又似是被刀斧剑钺斫裂了头颅,还似是滚过刀山火海坠入深渊冰川。
最后无数的魑魅魍魉爬了过来,抓住他,拖入一个无尽无际的锤臼之中,巨大的烧得赤红的铁丸,从天而降,朝他直直地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