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用调羹勺着。
她饿了一个晚上,却仍旧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在看她。
她知道。
没所谓了。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反正,她比起他老婆来说,已经够难看了,眼睛发肿,不过是看起来更难看了一点而已。
她低头扒着粥,直到他起身,低声说道:“那我去上班了。”
她才悠悠地道:“你能给我我爸爸的联系方式吗?我要回家。”
他身子一震,说话声更轻了,仿佛怕惊动到她:“你要回去?”
“对。”她仍旧不看他,“这里有怪物。”
“那……”他深吸了口气,“那不过是个梦。”
“你是不会信我的。我也不需要你信。”她面无表情,“你把号码给我,我能自己打。”
“他不给,我给。”翩翩打开了门,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凤眸顾盼之际风情万种。
容若的表情冷了下来。
沈婉也冷冷地盯住她。
“你都被撞成白痴了,你爸爸还不知道,这事也说不过去。”她懒懒地掏出睡衣兜里的手机,红色的指甲按在了数字键上。
“翩翩,够了!”容若冷声道,“我带她走!”
“不!”翩翩抓住了容若的手,“你竟然要为她离开我么?你知道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么?”
容若忍无可忍:“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
此话一出,沈婉的心已经碎成了片片。
他,他对翩翩的留恋竟然深到这种程度……
她的泪水涌了出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不能哭!”她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不能让那女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容若没有察觉到沈婉表情的变化,他只是道:“翩翩,我只是带她到别的地方落脚。你既然容不下她,就没有必要彼此勉强,这样谁能开心得了?”
翩翩笑了起来:“若,你错了,我开心得很!”
看那以前让自己无数次吃瘪的女人,只能在角落里忍住眼泪的委屈模样,她就心里特爽,特开心!
这在以前,那精明的女人早跳起来反驳自己千百万次了,谁能料到,她现在被自己一天骂上几百遍“白痴、傻子”,还仍旧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只要曾经拥有,就觉得是永恒的!
容若脸色铁青。
他半天才道:“她不能住这,住这就做噩梦……”
“她根本就不是做噩梦。”翩翩得意地笑了,“她不过是想留你在她房里过夜罢了。纳兰容若,你以为,这丫头五岁的时候就没有满肚子坏水吗?你以为,我救下她,就是为了能让你和她双宿双栖么?纳兰容若,你忘记了你的誓言,我没有!”
她讲出最后一句话时,容若脸色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低吼了一声:“我没有!”
如果他忘记,他怎么会一再拒绝沈婉?怎么会任由翩翩伤害着她而不替她反击?
一切他都是哑忍过来的。
她能了解么?!
他的拳头在身侧一收。
“够了。”沈婉却冷冷地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他们吵得她头痛,她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她只知道,她是累赘,就够了。
她转动轮椅:“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有什么难的呢?”
她径直出了大门,就冲向了电梯。
容若一急,已经追了出去。
她都失去了记忆,澳门那么大,她能去哪里?
“叮”的一声,沈婉进入了电梯。
容若只能由安全楼梯一路狂奔下来。
看着两人离去,翩翩嗤笑了一声。
她看向了旁边的女佣,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昨晚的事,做得不错。如果那女人回来,今晚再换个造型吓死她。”
女佣面有难色:“小姐,实在,实在是对不起啊。我老公他不能再来了。”
“为什么?”翩翩脸色一变。
“他,他昨晚触电了,身上好几处地方都受伤了,他不敢来了,说那女的太狠了。”
翩翩皱起了眉:“触电?”
“那女人下手太快了,她居然把电线铰了来砸我老公。你不是说她是白痴么?”
翩翩沉吟了一声:“她那表现,总不会是骗人的吧?”
如果是没秀逗,怎么会放任自己这样对待她都不反抗?
不过,她也不算没反抗。
这一招,以退为进,对付容若,绝对是百试百灵!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了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月牙痕迹……
沈婉冲出了电梯门。
她飞快地转动着轮子,身后的疾奔而来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狠,已经冲出了马路。
一辆红色的跑车扑面而来。
她尖叫了一声,竟愣在了马路中央。
那奔驰而来的鲜红,在她面前渐渐弥散开来,漫天盖地的,全是一片红!
记忆中蜿蜒而下的血迹……
刹车声……
尖叫声……
惊呼声……
撞击声……
一股剧痛,从她脑海深处涌了出来。
那疼痛,如同喷涌的岩浆一般,几乎要活活疼死她。
更多别的什么,也正潮水般地从过去涌了过来,硬生生地把她给淹没了。
她捂住了脑袋。
轰隆隆的,耳边一阵狂响。
她已经听不见眼前的一切了。
她耳边的,是过去属于那个可怕凌晨的声音!
她不断地惨叫着。
那种痛楚,那种无助,仿佛要撕裂了她!
目睹这一幕的容若,险些心神俱裂。
他奋力冲了上去。
车流拥挤。
被这两人一冲,马路上乱成了一锅粥,顿时喇叭声响彻天际。
容若哪顾得上许多?
他飞快地穿过堵塞的车流,冲到了沈婉面前。
那辆车子发出“吱”的一记刺耳刹车响声,也堪堪地停在了距离两人一步开外的地方。
这距离,实在太急了。
容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怀里的沈婉,更加是情绪失控到了极点。
她抓住了自己的脑袋,整张脸白得吓人,她浑身抖如筛糠,尖叫连连,显然被刚才这一幕勾起了破碎的不堪记忆。
容若心疼极了。
他紧紧地护住了她:“婉儿,没事了!我在这里!”
她一个劲地摇头,泪水犹如断线珍珠一般不住下落。
她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喘息着颤抖着。
“没有撞到你,我们好好的。”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吻着,努力安抚着。
她摇着头,一个上不来气,居然眼皮一翻,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容若连忙按住了她的人中:“婉儿!”
她的呼吸虽然急促了些,但还算正常。
他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她又被迫经历了一次车祸时可怕的记忆,估计对她情绪的恢复更加的不利了。
他把她整个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面前停住的红色跑车车门已经被拉开。
“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有人走到他们两人面前,轻唤了一声。
容若抬起头,眼底是无尽的诧异:“啊?是你,你怎么也来澳门了?”
“是的。”对方看着他怀里的沈婉,唇角一撇,“介意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么?”
容若估摸着沈婉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确实该谈谈了!
沈婉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耳边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她听得不是很分明。
可是,脑袋上传来的剧痛,却又是那般分明。
她小巧的心形脸蛋上,柳眉紧蹙,水眸在房间里慢慢地环顾了一圈之后,小脸更加苍白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像在强忍住什么情绪一般。
房间虽然不算很大,但布置得相当雅致,不过,此刻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隔着一扇木门,还隐隐可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门把被转动了。
容若一边走了进来,一边对着门外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你自己回去跟爸爸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