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瀛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斜。
屋门被推开,清风端着醒酒汤进来,步到床边。
“大殿下,元军那边来消息了,殿下是否需属下伺候起身。”
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苏瀛揉着隐痛的额角,目无焦点的瞧着帐顶。
久不听苏瀛出声,清风搁下汤碗上前挽起床帐,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熏人的酒气也更为浓郁。
苏瀛不言,清风也保持着缄默,不再开口。
“将这汤撤了,备浴吧。”苏瀛皱着好看的眉,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汤碗,淡淡道。
清风不支声走到桌边,指尖刚触碰到温热的汤碗,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殿下还打算执迷不悟到何时!日日如此,您可知军中已有不少事非流言,说您......”
苏瀛截断清风的话,单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他伸手捋了捋耳边墨发,语气懒散:“说本殿什么?”
紧握的指节捏的咯吱作响,清风低下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打从本殿来到边关驻守起,自问从未亏待过谁,每攻下一座城池便设宴庆祝,犒赏三军将士,歌姬围绕美人在怀,战事连连告捷军心大振,试问本殿又有何错处。”
轻笑开口,眼波似秋潭,神色倨傲地不可一世,即使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慵懒姿态,身上隐隐外泄的凛然气势,却也不敢让人小觑了去。
“清风所熟识的殿下,从不会自甘堕落借酒浇愁,这般折磨自己!”
刚提步欲行的苏瀛笑了,迎着由廊间灌进的风,眼睫半敛:“你眼中那曾经不问世事只顾逍遥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早已脱胎换骨。”
“你若是还惦念着原先那胆小怯弱,连保护珍视之人的勇气都没有的主子,不妨也随着他去吧,如此本殿的耳边也能清净几日。”低柔地声线沙哑,没有一丝遗憾,更多的是夹带着悲凉的愤恨。
清风听此,僵立桌边,紧握的手掌不禁又紧了几分,死抿着唇拼命压抑着什么。
斜睨了眼清风的面色,苏瀛不由轻笑:“你从未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又岂会懂本殿当下的心境,之所以借酒浇愁是为了在这漫长夜里能睡的安稳,本不愿去想去念,但那一幅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中,你叫我如何能放下舍弃?!”
忘不了,便将自己紧锁深牢,自己折磨自己?
呵!
清风抬头,竟是头一次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殿下难道忘了,当日她是如何对您的么,你又可知属下奉您的命令代话给她时,她是何种表情?”
说着,投向苏瀛的目光不觉间,变得有些复杂,咬牙说:“她接纳殿下的好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败给那德妃,不在后宫争斗中腹背受敌,她已经不是殿下心心念念的女子了,她变了,您也变了,这整个世道都将变了!”
苏瀛眼睫颤动,抿了抿唇,仍旧笑得一派悠然:“本殿记得,可...这又怎样?”
“殿下!”清风怒喝,眼中寒芒突现。
“闭上你的嘴!”适才的不以为然,转瞬间便演化为狂风骤雨般的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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