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秀女进宫后,这宫里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眼瞧着明日便是殿选了,在这种节骨眼上她们应该将心思全然放在明日的殿选上,争取博得莞辰另眼相看才是,谁想偏是这种紧张的时候,她们却生出了事端来。
刚从御花园回来,便远远的瞧见,跪在我寝宫殿门口儿的人影儿,经红英一打探我才知,那几人竟已跪了近三个时辰之久,要说因何如此,那理由便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不是王总管么,稀客呀,不知王总管怎会有空来我华熠宫?”我款款落座,浅笑盈盈地对着内务府总管问。
王总管闻此,赶忙赔笑道:“近日内务府里差事较忙,抽不出空来向娘娘请安,还请娘娘原谅,奴才此次前来是来请罪的。”说着便挥手示意身后跪着的小太监起身,捧着一锦盒弓腰递向我。
红英上前接过锦盒打开,将盒子呈于我面前以便我细看,当视线触到盒内的物品时,我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由一皱,盒内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簪子,制簪材料极其难寻,手艺巧夺天工。
一只看似是用玉雕却又带着金质品的流动光泽的,白红金三色相间的凤凰栖于簪头,额刻不明图像,眼嵌宝石,底色为白上以金描羽毛纹路,尾部成红色烛光一晃万种光彩尽现。底部繁花竞相绽放,百花簇拥,百鸟朝拜,好一支百鸟朝凤。
可惜的是这凤凰眼中点缀的宝石缺了一块,成了独眼,美中不足也正在此。
我不动声色的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心中大概明了,却仍装作不查,“本宫不记得皇上有吩咐内务府,为本宫打造饰品,敢问总管皇上是何时下旨嘱咐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此簪并非皇上授意,而是奴才命饰衣坊打造的。”王总管不卑不亢的答,鼠目中有精光划过。
“如此说来,是王总管私自做主制簪咯?”我捋了捋水袖,笑看他眉眼喜色,再启唇说:“总管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清楚这簪代表着什么,不只是本宫,连包括德妃甚至连隆宠颇盛的宠妃在内,所能戴的也不过是描刻凤毛翎角的簪子。”
“凡事都有例外,这规矩也并非是死的。”
我听闻此言,唇角笑意更深,“就连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也不能戴全凤,本宫又岂能越界?”
“娘娘天人之姿,此刻又掌六宫事,赏罚分明六宫中无人不敬,此簪本是奴才送予娘娘晋封的贺礼,可却在送来的半道上被白家小姐弄缺了一只凤眼,这簪子奴才会带回去请工匠修补,下次登门必能让娘娘瞧见此簪完美全貌。”一句话中含多意,不用过多言辞,只是稍稍一点,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带丝毫情绪的说:“天色不早了,想必内务府还有事没处理完吧,总管不妨就先回去吧,至于这人本宫先留着,劳烦总管绕路替本宫知会一声训导嬷嬷。”
“奴才遵命,奴才告退了。”
与王总管随行的公公接过红英手中的锦盒,颔首退下,待二人走远,我才敛了笑意,瘫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睨着白清婉。
“娘娘,桌上的茶凉了,奴婢去换壶热的来。”
“恩。”
红英走后沉默的氛围仍在继续,门外候着的宫人不得命也不敢擅自入殿叨扰,只是时不时朝里探探头,窥探内里情况。
“贵妃娘娘真是好定性,若换做民女,怕是早将方才那口无遮拦的贱奴乱棍打死了。”白清婉冷不丁的开口,淡漠的语气,眸中闪烁着的狠辣,让我不由一惊。
这人倒很有趣。
我斜过身将肘抵在桌角,半拖着下巴,“就凭你方才那番话,本宫便能治你个不敬之罪,将你逐出皇宫。”
“可是娘娘并未下旨惩处民女不是吗?倘若娘娘真的想处置民女,直接杀了便可,又怎会宣之于口。”她毫不避讳的迎上我含有趣味的眼,一字一顿的说。
她说的不错,我若真想杀她,易如反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秀女,就是真死在我华熠宫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无人敢追究,对她存不存杀意还有待考究,她这性子是很得我意,不过此人善于揣测人心,更何况那对象是我,这点我就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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