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疯长,柳絮纷飞,天寿节愈近这宫中人心便也愈发的不安,不止如此,朝中政事繁琐圣上已有数日未曾踏足后宫,可今日好不容易得知圣上有了空闲前来探望,谁想却被旁人捷足先登占了先机。
春风轻拂,久未露面的陆嫔定定地站在假山后,水眸半眯,一动不动的望着不远处亭中衣色交叠的两人。
透风彩帐内,她所期盼见到的君颜却正与另一人笑视,两人依偎而坐,明黄朝服与印花素白相贴,她竟是头一次觉得那清浅地柔白是如此的碍眼。
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宠便更是飘摇不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更有三年一选秀充盈后宫取代旧人,她明白这世间男子皆好美色,任凭是睥睨天下的君王亦不能免俗,也清楚摆在自己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可尽管自己心中一清二楚,却还是不甘心。
前段日子他还口口声声的说,在他心里自己最为重要,还说会护她一世不让她再受欺辱,她原本目的不过是想攀附皇恩,然后借此巩固势力一步步的向上爬,岂料却因他的甜言蜜语所蛊惑,手头上的事情也就此一拖再拖。
她知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帝王帐中情话不可全信,明知如此她却还是丢了心神,往昔的你侬我侬,羡煞旁人,转瞬间自己却成了旁观者,好你个琼妃,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知不觉间,她垂于身侧的手已紧攥成拳,一双似水眸子也渐显深沉,没了往日透亮的光彩,反之变得有些阴寒,半抿的朱唇也被咬出了几丝血痕。
倏地,一阵环佩撞击声由远而近,陆嫔尚未回神一抹瑰红便已立于其侧,娇柔声音突起:“陆嫔真是好兴致,连人家深情缠绵都看得这般津津有味。”
陆嫔瞧着那帐中埋入女子颈间的男子,咬了咬牙,转过身子强装镇定的凝望身侧的人儿,不温不火的道:“慧妃娘娘不好好待在宁和宫闭门思过,却跑来这里,您的来意嫔妾虽不和,不过这心里目的怕是也和嫔妾一样吧,如此说来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分别?这分别可大了去了。
“本宫记得琼妃失子前陆嫔你好像与她走得颇近呢,怎得今日你这好姐姐身子痊愈得蒙圣恩,你面上竟无一点喜色,难道你就不为她高兴吗?”慧妃勾了勾唇,惑人凤眸流光溢彩,斜视脸色沉郁地陆嫔。
陆嫔闻言抿唇一笑,唇上咸腥随之入口,她仍装得坦然,“娘娘既知嫔妾与琼妃的关系,又何必多此一问呢,不论琼姐姐得宠与否都与嫔妾无关,嫔妾只在乎琼姐姐的安危,其余的事情嫔妾并不关心,这点我想娘娘应该清楚才是。”
“是嘛?若陆嫔你的心意真如你嘴上所说这般,你又为何躲在这里不敢现身呢?”
慧妃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侧目瞄了一眼陆嫔泛着寒光的眸子,接而阴阳怪气地道:“你是本宫一手调教出来的,本宫虽看不穿你的城府却也深知你是怎样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本宫面前装好人,咱们是旧相识又是曾经的盟友,你大可放心,本宫是不会告诉琼妃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陆嫔倏然转眸,看着与自己仅一步之遥的慧妃笑得奸佞,心中顿时萌生一股愤意,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买通王太医一事,却还按兵不动,任由圣上撤了她协理六宫之权,一向以权势为重慧妃何时变得这般“大度”了!
慧妃见陆嫔眸光闪烁不定,心中更是得意,随即趁热打铁掩唇巧笑嫣然:“不过话说回来,陆嫔你这演技还真是精湛啊,本宫差点都信以为真了呢,若琼妃知道你笑里藏刀如此狡猾,屡陷她入困境,不知她是否还会如此信你,视你为姐妹知己。”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固然是你陆嫔的拿手伎俩,可是你别忘了,是谁手把手的教你如何立足后宫的,明明是你所为之事却让本宫无辜被牵连,这个账本宫会好好跟你算。
新帐旧账本宫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你现在若还当琼妃是你手中棋子,妄想进一步摆布其为你效命那就错了,她现在可是本宫的人,不对,应该说你们两现下都已是瓮中之鳖!
同一时刻。
距假山不远处的亭中,莞辰斜卧坐榻托腮看着怀中衣衫不整的女子,缠于指尖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深邃凤眸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所掩藏的情绪。
“原来你叫朕来此是陪你做戏。”
凉薄的话语中没有夹杂丝毫情绪,声色似往常般冷澈,披散而下的墨发在阳光下如锦缎般柔亮顺泽,薄薄的唇带着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不也很配合么,若是现在才要反悔,未免迟了些。”
我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远眺假山之后,唇角勾起了一抹鄙夷。
“谁说朕要反悔了,朕可是很乐意陪你做戏。”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我的脸颊,最后停驻在下颚上,用指尖轻轻勾画着我唇线细细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