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开始,身后便有一道目光一直追寻着我,只是我却浑然不觉。
苏瀛站在石拱门旁,一双深邃眸子直睨立于桥边之人,今日是他动身前往边陲之日,一个时辰后,文武百官便会集在宫门口送行,他本无意来此,只是碰巧在前往乾成殿时,看见她的身影朝御花园而来,故此便想在临行前再看她几眼。
为了避开宫中的耳目落人口实,他绕了些路才寻着她的身影绕来这里,本想看几眼便赶去父皇那里,可是当看到她立于风中原先似水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忧虑恐慌之时,他却无法就此移步转身,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他想她,真的很想很想,尽管那时的言语是如此的决绝伤人,可并非出自他肺腑,他心里其实是爱她的,那情,比父皇更甚。
自与她分离的每一夜,他都辗转难眠,尤其是当得知她被父皇纳为妃妾,缩回原本紧牵着她的手后,夜深人静时,他的眼前便满是她的影子,脑中所想全是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她的名字哽在喉间,心间浓郁情愫汹涌,百转千回,却终是唤不出口,只得强抑住内心挣扎的情绪,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暗暗在心里轻唤一遍又一遍。
他与她有白首之约,却又不能相守,不是他两情意不深,而是有些事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难辞其咎,倘若他没有在婚期将近时远走办事,或许她便不会被嫁与皇家为人妾室。
这该怪谁?怪那利欲熏心的秦远征,怪他名义上的父皇,还是怪她背弃誓言嫁作他人妇?
他谁也不怪,谁也不怨,只是痛恨自己无力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是他太过天真,以为只要他两情意相同,便能抛却一切长相厮守,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脚下所踩之地是谁在掌权,忘了有些事情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也难怪那夜秦远征会前来阻挡他入宫救她,秦远征眸中的鄙夷与不屑,分明在说,他这手无实权,徒有虚名的皇子,不配与他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厮守终老。
是啊,他生存于夹缝间,本就不易,父皇念在与生父旧情,绕他一命也属法外开恩,他本就不是当今皇上亲生,若走错一步,他必将万劫不复,又有何能力护她周全,给她安稳生活?
是他痴心妄想,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以为只要给她一颗心,就能抵消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却不曾设想以后,她将日日担心受怕。
连一份安稳无忧的生活,都给不了她,又怎能大言不惭的说他爱她?
无法给她安定,不能护她安好,这对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而言,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真的很想走上前去,紧紧揽住她,然后告诉她,他从来都没有负她,就算她非完璧,但他对她的心意始终未变。
可是,他还要以这幅懦弱无力的样子,对她许下空口承诺吗?给她希望,让她再如那夜逃宫一般,重蹈覆辙?
不,他不能这么做,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待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她,如若不然,他是断然不会在对她作下任何承诺,也不会让她再因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在宫中举步维艰。
他是很想向她道明一切,告诉她,他爱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无法再似从前一样理直气壮。
虽然不舍,也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他却还是强咬着牙关,一一忍了下来,然后,趁她未察觉之前,毅然转身离去。
此去边陲,不知归期,没她的日子,他将饱尝思念之苦,而她没有他的日子,则要珍惜自己,红尘陌上的再次相遇,他绝不会再轻言说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