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她跳到我面前,我冷冷的睨她,没开口。她靠着我对面的青石桥板,笑吟吟道:“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你现在知道了吧?月姬!”
我抿了抿唇,自怀里拿出紫檀木匣,匣里是我续命的回天丸。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木匣递给她,我落灡开口:“萧宛然,回天丸我拿来了,解药呢?”
装扮成卖花姑娘的萧宛然接过木匣,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笑道:“江阡陌为了拿到这些回天丸,不惜背叛自己的门主情郎、挖未婚夫的墙角。只不过过了十五年,就剩下这么些了。看来,就算是我不打它的主意,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你只不过想我死,不要祸及他人。”我很平静,就像七年前身为倚月楼主,在面对众多敌人时,那样的平静。
“祸及他人?哼!”她咬着唇瞪我。“只不过因为这个‘他人’是段雁归。你月姬才会这么紧张吧?”
我不再理会她,侧过脸伸出手:“解药。”
“没有解药。”觉察到我眼眸扫过的怒火和杀意,她连忙笑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解毒不用药。”
“到底怎么解?”我发誓她要是敢耍我,我绝对让她生不如死!
“其实很简单。”她笑意不减,颇有深意地看着我。“此毒名为:雪融香。性极阴寒,要解也容易——需要一个人为他融毒,三天三夜、肌肤相贴,将他体内的毒转入自己体内。也就是说,此毒不能解,只能以身代之。身中此毒者嘛……
她一顿,笑得好生惬然:“雪融香与寒玉丹毒性相辅相成,你又没了回天丸,绝活不过三个月。”她纤细的指轻敲紫檀匣,问道:“你肯为他死吗?三个月,再炼回天丸也不够时间,神仙也救不了你的。”
“不就是死吗?”我浅笑:“怕死就不是月姬。”
“你果然很在乎他……
“你说什么?”
“你们不觉得自己虚伪吗?”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嘴角的笑渐渐平复,眸中的得意化为讥诮:“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也知道对方的心意,却不敢面对。即使可以为他去死也不会承认——多虚伪啊!月姬,我没想到你是如此怯懦的人!”
话尾带着的怜悯让我蓦然感到烦躁,脱口道:“那又怎样!最起码比你的至死不渝也得不到的好!我月姬向来离经叛道,即使只是暧昧——我也可以牵别人眼中不能牵的手,投向别人眼中不能拥有的怀抱!”
萧宛然对赵殊齐落花有意,赵殊齐却对她流水无情——她不怜悯自己,反倒可惜起我来。
这席话说得够伤人,说得萧宛然花容惨白。她垂下眼睑,我能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的委屈和哀痛。
“那,就此别过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当然。”我拔出一直藏在桥板后的寒霜,剑光冷冽,瞬间没入女子纤弱的背。
“啊!”
她倒在桥边,鲜血自她胸口蜿蜒而出,她艰难地回头看我,眸中充满了意外和惊怒:“为什么?”
我干脆利落地抽回剑,慢慢踱到她眼前。落日的余晖落在她依旧年轻姣好的脸上,仿佛流动着一圈金色光环。
真美,可惜了。
我看着她渐渐失去生气的眸,缓缓道:“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什么叫杀人灭口吗?还是没教过你什么叫过河拆桥?你对雁归下毒,然后用解药来威胁我,你以为——你还可以全身而退?昔日没有人敢如此冒犯我,只是杀你,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我话音未落,她却突然笑起来,带着奇异的悲哀,断断续续地开口:“段雁归,他、他是,自愿、自愿——让我下毒的。”
“什么?!”我顿时瞪大了双眼。
她看我满脸不可置信笑得更加灿烂,脸色却更加灰败:“他是神仙吧,是那个专门来拯救你的神仙吧……然,他怎么会说:‘如果师父她欠你太多,那就让我来还吧。即使是死也好,我总算可以为她做点什么了。’——他是不是有病啊?为了你,呵呵……
任何时候的风都比不上此刻冰凉,任何时候的阳光都比不上此刻刺眼……蹲在桥下浣洗寒霜,有泪水从我眼角滑落,没入水中,便瞬间无影。
我真是,越来越爱哭了……
知我心者,谓我心哀。
我宁愿,他不知——我便可以,了无牵挂……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在离我还有七尺的地方停下,林家总管恭敬地开口:“月小姐。”
我用纱绢拭干剑上的水痕,站起身。林总管拉开身后的软轿轿帘对我道:“小姐请上轿。”
我上了轿,看着桥边的尸体,对林总管道:“林总管,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琅琊萧氏的人?”林总管一语道破了萧宛然的身份,目光闪烁了一下,旋即道:“不碍事,小姐请放心。”
我道了声谢,缩回软轿。倦极了般闭目、养神。
林家的轿夫抬轿的功夫极为老道:二十四桥到林家二十里的道路崎岖,竟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我昏昏欲睡地一路过来,到了林家。一下轿,林采薇便迎了上来,急忙问道:“月姐姐你回来了!怎么样?有办法救雁归吗?”
我被她吓了一跳,揉了揉两边发胀的太阳穴,蹙眉道:“有的,你回去休息吧。别担心了。”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喜欢林重楼这个妹妹,行不慎淑性不静,半点没有沾染上姑苏的山水灵气。若是落灡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考虑她!
林采薇还待说什么,我已快步进去,杜绝她的魔音穿耳。
从山上下来之后,林采薇都没和她哥哥商量就把雁归带到了林家专门疗伤的内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林大小姐对雁归的重视。
此院名字倒也简单,因在林家庭院最深处也载满了竹子,因此名曰:静竹院。这院子风水极佳,亭台楼阁隐于葱葱竹林内,小桥流水分外别致。不仅冬暖夏凉,而且喻含着两仪八卦图——只是拿来养病的吗?
我刚踏进月牙门,便看见窗上双影对饮,时而低语时而畅笑。我有些纳闷:林重楼和雁归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这才不过一天光景而已。难道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
我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雁归放下酒杯,看见我笑道:“师父回来了。”
他的脸色本来因为雪融香变得极为苍白,此刻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犹如霜降之后冻僵的红杜鹃,美得惊心动魄。
我忽然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对林重楼埋怨道:“他都这样了你还让他喝酒,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竟忘了林重楼的身份,言谈如此随意。
林重楼也愣了片刻,随即摇头无奈道:“只是桂花酿而已。”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方才醒悟过来,对林重楼使了个出去的眼色,他会意出去。我对雁归警告道:“不许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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