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能再动分毫。秦暨阳提了斜阳剑朝我直冲过来,我抬起头——年幼的秦暨阳已经变成如今的模样。
剑光仍然毫不犹豫地刺过来,剑光银晃晃的刺眼,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意料中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但我,我并没有感到疼痛。讶然地睁开眼——青衫少年挡在我的面前!斜阳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殷殷……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我惊呼——身体可以动了!
我伸手抱住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委顿在地。
雁归好看得让人心慌的秋水桃花眼中,倒映着我惊惶的面容——我的脸,是我现在的脸!
我颤抖着唇,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刻与以前多么相像……论我持剑的手再有多强大,也挽留不住我想挽留的,一切!
这就是陈姨所说的:“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只是我愿意就可以的……”吗?
为什么?不知不觉,我的泪缓缓滑落,落在他的脸颊。雁归向上伸手,抚拭我的泪水,很开心地笑:“不要哭,萧潇。我多想和你再相遇一次——在你遭遇所有的悲伤之前,在你这么伤心痛哭之前……要比你大,比你大五岁或是十岁也好。我要在所有苦难面前保护你,不让你伤心落泪。”他的话如此温柔,让我无法抗拒。
他说:“下辈子好吗?我来找你,到时候,你不再是我师父,不再是、不再是……
我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唇再也无法发声,我殇至不成音调的喊声,响彻云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下辈子!黄泉陌路,饮过孟婆汤,我到哪里去找你?我只……相信我能看见的、我能抓住的……
蓦然睁开眼,眼前是林家的锦绣客房,但脸颊,却仍有泪水在缓缓滑落。
原来是梦……是梦!我心有余悸地叹息,但心中,仍是不安。
守在房外的侍女似乎听到响动,敲了敲门。我张了张口,发觉声音低沉中还带着丝丝喑哑:“进来。”
侍女推门进来,恭声问我:“月小姐要起身吗?还是有别的吩咐?”
“你们进来服侍吧。”我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起身,并不客气。我原本就是养尊处优地长大的,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也算的上位“小姐”。
梳洗过后,侍女为我穿上绯红衣裙,低声问:“小姐,要上午膳吗?”
我抖了抖腕上的金铃,摇摇头:“备马,我要上山。”
林家的马都是良种,加之训练有素,颇有一日千里的气势。而这山路虽然崎岖却不失平坦,看得出是有人大刀阔斧地修整过。我纵马上山,很快就到了林家的半山别院。
我一跃下马,拨开周围护卫的家丁们,便看见林重楼、雁归和两个不认识的女子。
其中一个鹅黄殇的女子正挽着雁归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她的年纪比雁归略轻,面容又和林重楼有几分相似,想必是林家小姐无疑。而另一个被两个家丁扼肩压制,身着蓝色的白苗服式,身上饰物都为银制,必定是作乱的那个。
雁归见我来了,便拂开了女子的手朝我走过来。他的衣衫多有破损,特别是胸前大片衣料被划开,隐隐可见肌肤。
我刚待开口问什么,雁归身子一晃,倒在我的怀中。我一探他脉门,顿觉不妙。拔起寒霜跳到那苗女面前,锋利的剑尖毫不留情地划破她颈上肌肤,冰雪般的剑挑起她的下颔。我冷冷道:“把解药拿来,不然我杀了你!”
我此话一出,满院的人都惊呆了,就连那苗女也错愕地抬起头,颇为担忧地道:“什么解药?我没有对少主下毒啊!少主他中毒了吗?”
她一口一个少主都把我弄糊涂了——什么时候雁归成了她少主?
林重楼轻咳了一声,提议道:“不如,进去再说吧。”
进了别院正屋。我仔细探了雁归的脉,发觉他体内流转的事一种未见过的毒。此毒性极寒,亦蔓延极快,不过片刻功夫,毒素已扩散至雁归体内大半经络,我将随身带的回天丸用内力碾成粉,再用温酒为雁归送服,总算是暂缓了毒势。
料理好雁归,我回到正厅,听那苗女解惑。
那苗女说自己名叫花灵,本是苗疆白苗族百花宫圣女,因白王与大理国有约,她五年前遵白王之命和哥哥至大理国任将军。
而此时的大理和苗疆都已是战火连天。
原来十八年前,大理国主与宠妃死于国后之手。但宠妃所出之子却被死士救走,而国后所出的公主段芷菲一直无法得到国中重臣的认可直登国主之位,原因是国主早已立下遗诏让王子继位。
苗疆白部与乌部之间看似和平一片,但私下已却较量不断。七年前,芷菲公主与乌部世子联手欲在两国兵变,当时亦是白苗王女的百花宫主与大理摄政王赵珺联手抵抗,虽破灭了对方的阴谋,却也双双死于那场对战。
如今大理国运与白苗之命系与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今之计,便是找到当年逃出生天的大理王子,回大理继承王位,方可一平战火。
“你说雁归是大理王子?”我蹙眉问她,满脸不可置信:“你有什么证据?”
“有!”花灵说:“不知小姐是否知道少主胸前有个疤痕?那并不是胎记,而是先王亲手烙上的大理国文字。”
“那是什么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字。
“雁归楼兰,亦思南——那上只烙了少主名字,雁归。”她解释道:“少主之母、先王宠妃,身份不明,她自称是西域楼兰国人,于是大理上下皆称其为楼兰夫人。楼兰夫人生少主前并不喜欢大理,给少主取名‘雁归’,既是期盼归乡之意。”
雁归雁归,归雁门关外。原来还有这个意思。我思索片刻,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如今也只得等雁归醒来,等解药了。”
“为什么是等?难道月小姐知道是何人害了少主?”
我静默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正说着,便有家丁风风火火跑进来禀报,说是有人往门上扔了带信飞镖,并递上绢条。林重楼接过来,递给我。
我展开看,上面写着:“若想要解药,三日后黄昏,二十四桥携回天丸至。”落款:萧宛然
果然是她,萧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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