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样的宋知画,令人又怜又惜,不由心上一软,把她拥在胸膛上,感慨道:“辛苦你了,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识大体的人!往日错待了你,以后家里的事就偏劳你了,毕竟娘的年纪也大了,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宋知画哽咽地问:“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么?我再不济,也比你的黄姨娘强吧?”
“提她做什么。”关白抱起娇妻,踢开靴子登榻,两人面对面地和衣卧倒。“好好歇一二时辰,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不久东方天白,府里也渐次热闹起来,库房大开,一批海上来的蓝种夜明珠整箱被拆开,点查数目后,共有四十二枚。配上软绸、纹缎和透气的皮子底,在一双双巧手下赶制成各式的绣鞋。
给绣娘端茶送糕点的丫鬟们私下议论开了:“闻听道,蓝种夜明珠是有银子也买不着的东西,是拿织造坊三个月的全部绣品,以物易物换来的。就是镶冠子戴,都怪可惜的,居然用来做鞋子?真不知主子们在想什么。”
“还有新鲜事儿呢,”另一人说,“那鞋子不是做给我们自家小姐穿的,而是送给家里住的客人的。”
“只送客人?奶奶小姐反而没有?”
“反正我没听说,有人去问几位小姐、堂小姐的脚长。”
另一边,宿醉女客们的院门被一一敲开,敲门的媳妇都是千篇一律的说辞:“夫人说了,昨日是她的疏忽,没告诉大家桂花酿的烈性,害大家都一饮醉倒了。作为赔礼,夫人特请了绣房里最好的绣娘,做了一种镶嵌蓝种夜明珠的绣鞋。只是不知道,你家夫人和小姐的脚长几寸?”
大多数的贴身丫鬟都知道主子的足长,也不必惊动屋里的人,很快就摸清了多数人的尺码。有些没带来自家丫鬟、本人还醉在床上的女客,就只好等一等再问了。
宋知画起床梳洗的时候,十四名女客的尺码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合乎三寸半上下的人并不多。
关白有些不放心地问:“假设昨天房顶上的人是留宿的女客,她肯定也明白事情有多严重,怎可能让一双鞋出卖了自己?”
宋知画对镜簪花,冲镜中人笑道:“蓝种夜明珠,连收集珍珠几十年的娘都没有一颗那样的珍珠。传说女人只要拥有一颗蓝种夜明珠,就能永远拴住丈夫的心,现在却有机会白得两颗,你说她们会不会心动?你太小瞧女人对珠玉的痴心了。”
关白还是有怀疑,道:“古代有‘买椟还珠’的故事,万一她们说个假尺码,收下了不合脚的鞋子,只为留住那对夜明珠,又该怎么办?”
宋知画道:“没关系,我早想好了,让她们全穿上新鞋,再办一场品珠夜宴。谁的鞋子不能穿,不就说明问题了?”
关白觉得很妥,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又略带愧疚地说:“可惜没有多出来的夜明珠,连娘和你的那一份都没有,只好等下次了。”
“不用等下次,”宋知画指着名单上勾去的几个名字,笑道,“这些人都是天足,人也肥胖臃肿,绝对穿不了三寸半的绣花鞋,尤其是罗家大夫人赵氏,她们的鞋已经取消了。我们还能存下十几颗珠子。”
“取消?已许给人家了,如何取消?”关白纳闷地问。
宋知画极有耐心地教给他:“王夫人的相公酷好伶人,挑个美戏子送给他,再设法使王夫人知道,她今天就不再在咱们家住了,让那戏子多闹腾一个月,王夫人必不惦记夜明珠了。伍家母女,两个人都是标准的三寸金莲,一分都不多,也可以排除嫌疑。她们最怕蛇,往她们的院子里放蛇。罗家的赵氏,一直对烧掉的家产耿耿于怀……安排人进罗家再放把火,我不信她不回去。”
宋知画的神情天真烂漫,语调温柔,如果不计她言谈的话。关白心里不由道,女人对珠玉的痴心,这下子他总算见识了!
同一时间,何当归的院门也被敲开,是打听尺码的人来了。
“三寸七,”一名嬷嬷答道,“我家郡主脚长三寸七。哦对了,郡主不能在贵府久留,想问鞋什么时候能做好。”
那人道:“今天赶工做好,明日的宴会上就有了。因是夜明珠,黑夜里才最好看,所以宴会定在明天晚上,请郡主务必赴了宴再走。”
于是,嬷嬷照何当归吩咐的回道:“那就多谢贵主人盛情了,郡主喜欢红色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