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奉送去?而孟家居然毫不客气地将陪嫁丫鬟给没收掉,等于是刚一进门,就给了新媳妇一个下马威。
何当归心里对这个霸王规条叹为观止,面上只作不在意状,道:“薄荷几个也欠调教,我平时也松惯了,得过且过的,正好趁此机会让她们学学规矩。”
荷藕二丫鬟上来服侍何当归洗面,用的是红石榴洗颜盐、冰泥润膏,这些东西,何当归只在当年的宫廷中用过,这一世连见都没见过。此刻,闻到红石榴恍如隔世的馨香,体味着清凉滑腻的冰泥游走过面颊的舒适感觉,她也十分享受,于是清空了思绪,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地梳洗完了,戴上养护头发的生蚕丝发罩,又香又美地爬上床去。
荷藕解下红纱帐,用桑木钩平整地拢好,看着床上人安然的睡颜,荷藕只觉得不可思议,哪个女子嫁人之后不依赖丈夫。七爷说走就走了,这一位还能睡得着觉?
荷藕与鹿瑶两个人不是浑说的,她们昨晚真的做过功课,拉着薄荷山楂几个问东问西,打听清楚了新奶奶的大部分起居习惯。
多数小姐都不喜欢就寝时太黑,要外间留一盏够点一夜的小油灯,还要两名上夜的丫头,起夜时也得有人陪着,因为小姐尊贵的玉手,都不愿去揭马桶盖,须得有人代劳。不过据说,这位郡主奶奶夜里从不留灯,起夜也摸黑去,而且不要守夜或屋里睡的丫鬟。荷藕她们听后都将信将疑。
鹿瑶“呼”地吹熄了所有灯烛,没听见抱怨声,才信薄荷她们没说谎,这个主子就是与众不同。
门被“吱呀——”关上,何当归翻了身,睁开眼睛出了一会儿神,用纤细的指头戳了戳华丽冰冷的珠帘,直到眼睛睁得酸了,才又打个哈欠培养睡意。
一夜无眠,早晨她起得很早,穿着寝衣在北廊下的一溜屋子外晃了晃,试着叫了叫人,结果发现全是空屋子,忍不住撇撇嘴,孟瑄是不是侯府子弟?身边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不齐全。他的洳姨娘那边也是这么荒凉的光景吗?
没有热水可用,她也没办法梳洗,就走到庭中看了一回花,用帕子兜着,包了一包回屋,一进屋,她却愣了。
脸盆架上多出来一盆热水?
床边上坐着一个男人?
观其形貌,依稀仿佛是她的夫君?
“您这是……”何当归有些不确定地问,“专门给妾身送水来了?”天还没亮,爬出美妾的被窝,来给正妻倒洗脸水,这是何等忠孝礼义仁厚的夫君!
孟瑄换了一身手绣菊边的暗银长衫,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匆匆道:“父亲昨天来派给我一个出远门的差事,我推脱不掉,只好去一趟了。好些日子不在家里,你自己小心在意。”
一包花瓣轻轻搁在桌上,何当归扬眉问:“不知夫君要去多久?”
“说不准,长了,半年也有可能。”孟瑄微凝着她的脸,嘱咐说,“我把熠彤留在外院,竟嬷嬷留在内院,这两个人你都可以放心用。竟嬷嬷是我娘拨到园里来的,当差几年,人也稳妥。以前我很少问园中事,也没抬过一众下人的职分。如今你做了主人,愿意提拔哪个尽管提,让她们支你的情,用心服侍。”
“……那就多谢七爷了,”何当归垂头笑道,“妾身正好诸多疑惑,想请教个嬷嬷级的人物。多谢你考虑如此周到,临行前还来看望妾身。”
孟瑄顿了顿又说:“父亲让我昨夜就动身,只是有事绊住了,所以这会儿才走。”
有事绊住了?在洳姨娘那处?何当归如此思忖着。
孟瑄伸个懒腰站起来,掸了掸袖口袍角的拂尘,俊美写意的面庞上写着点点疲倦,不禁让何当归疑惑起来,什么事能把他累成这样?孟瑄说:“现在我也不敢露面,要静悄悄的走,以免撞见人,再传到父亲耳中挨骂。特意来辞你,是有件事想托给你办。”
何当归回神,微笑垂头:“夫君太客气了,你出门在外,家里的事原该我费心。你只管吩咐就是,我无有不从的。”
孟瑄走近一些,凑近她小巧玲珑的耳,低语几句后退开,又极礼貌客气地辞行了一回,整个人就在屋里顿失踪影。何当归往门口走了几步,见院子里也是空空荡荡,不禁感叹了一声孟瑄出神入化的轻功,回身用热水拧帕子洗脸去了。
他竟然托她,帮忙照看……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