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艺的两行血泪沿着面颊缓缓滴到地上,呛声诅咒道:“我恨我爹,他没良心,我娘死后他就听大夫人的话陷害我,要我嫁给晋王当填房,否则我又怎会一趟趟离家出走!我恨大夫人和凌妙祺,这两个贱女人,我真想提剑将她们斩为肉泥!我恨关筠,她两面三刀,明知道廖之远心里的人是她,还耍猴一样耍我!我恨所有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得起我,我要诅咒他们!我还要回来向他们复仇,我要杀了姓凌的全家,我要重生!”
何当归、孟瑄、孟瑛和熠迢四个人站在失火并时而爆炸的屋檐下,仰望着钉在客栈招牌上的凌妙艺,听着她的临终遗言。四人俱是一阵无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的死本来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末路人了,缘何如此激愤,这就是她最后一刻对自己人生的注解吗?
“凌小姐还是别发这样的愿,老老实实去投胎转世吧,”何当归淡淡开口,“重生不是好玩的,杀人就更不好玩。出身和遭遇比你更不幸的人也大有人在,也没见他们扛着刀四处杀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帮你转交给他,你安心的去吧。”
“我恨素潇潇,”凌妙艺充耳不闻地说,“她抱走我儿子当她儿子去了,每次要她都找借口不还,其实就是拿我儿子当工具!我恨牛温宝,那个臭女人骗走了我的贞操,害廖之远误会我不是……啊……啊……啊……”
凌妙艺的脏腑被钢箭穿透插碎,又兼说话时幅度太大,膈肌不断抽搐,将脏腑中的渣滓和着鲜血倒灌上去,堵住了她的喉头,淹没了她的遗言。最后也没回答了何当归的问题,孩子他爹是谁。
何当归轻叹一声,纤指间有了银针,打算定住她的期门、中府穴,再给她找一线生机。孟瑄一直贴着她的后背站着,此刻却长臂一揽挡住她的腰,不让她往前走,反而架着她倒退了两步。何当归仰头,越过眉上一圈儿流海看他,抗议道:“不让她把遗言交代完,看她不变成厉鬼缠着你!快放开我。”
“噗……”
孟瑄随便推了一道掌风过去,凌妙艺激射狂喷出一口血,站在她下方的孟瑛和熠迢连忙紧急闪避,孟瑛还是被喷了半脸血点儿,顿时呆立原地,表情抽搐。他的好弟弟呀,只会带着媳妇向后躲避,连句警示的话都不给他这个亲哥哥。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弟弟!
垂死挣扎的凌妙艺清开了喉头,继续开骂道:“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你们的三个兄弟也不得好死,别以为活下来就好得意,青州城里步步杀机,你们都等着送死吧!”她此刻已经神智模糊,陷入癫狂之状,也忘记了先前还求过何当归帮她照顾儿子,人家也没确切答应,她这里又破口大骂起来。将死之人的悲愤和不甘溢满心间,让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混骂一通,“死……死,所有人都不该活着……”
最后熠迢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枚袖扣弹过去,嵌入了她的眉心,让她永远地闭上了嘴巴。
他回头向何当归解释道:“这个女人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了,这样对大伙儿都好。而且她说的不错,青州现在真的很危险,这批弓弩手连蒙古兵兵力的两成都不到——宁王对青州志在必得,这回至少遣送了五千精骑来北方,除了他的大宁兵、蒙古兵,还有晋王的一千重骑兵垫底,而咱们的大军至今未到。”
孟瑛一边擦脸,一边疑惑地问:“马鸣都到了,二哥和大军难道还没来?半个多月都有了,莫说是训练有素的湖广军,就算是老太太军,爬也该爬到青州了吧?”
熠迢告诉何当归:“马鸣显然是个叛徒,孟家二公子勇猛果敢有余,机智应变却不足,被居心叵测的副将马鸣耍得团团转,现在还在官道边上宿营,等着马鸣去回禀什么敌情。因此这一时半刻的,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还不如自力更生的好。再过两条街就是东城门了,咱们先出城再说。”
孟瑄插嘴说:“东门是马鸣引着来的,焉知不是他的诡计?还是从其他三门出去保险。”
“公主有所不知,”熠迢向何当归解释说,“二公子的大军就是从东边儿来的,咱们走东门回合大军最便途,冒险一试也值得。”
看到熠迢一反从前对孟瑄惟命是从的态度,视野狭窄到只剩一个何当归,什么大老爷们的粗嗓门,听到熠迢耳里都变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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