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他身上解下来的,带着他的体温就罩在她身上。他还是仔细地垂眸系带,她还是没认出对方是谁,只是突然被暖意包围,突然发现之前身体已经冷到没有知觉了,鼻头一酸,泪水就流出来,打湿了面巾。怎么世上还有人对她怎么好?他是谁?他干嘛对她这么好?
蒙面男子系好斗篷系带,就一指解开了她的穴道,并用指背为她拭泪。她一直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也不避开那人的手指,任由他为自己擦泪。然后,男子开口说话了:“何小姐你别难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下都愿意娶你作妾,给你找一个安身之所,供你一生衣食无忧。”
她不哭了,直瞪着对方的眼睛看,这是谁呀?他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吗?
然后,又有惊悚的话从他的口中冒出来了:“我虽然只把你当小孩子,当小妹妹,可心中也有一两分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和容貌,要喜欢你原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你不必担心嫁给我之后会被冷落。”
何当归彻底不哭了,后退两步端详此人。看此人的身量,听他的声音,二十出头的样子,说熟悉也熟悉,是气息熟悉,说陌生也陌生,她对他的声音没什么印象——他究竟是谁?
他上前两步贴过来,轻抚一下她几乎快瞪出眶的泪眼,低声向她告白说:“现在你的容貌变差,我并不觉得厌恶,反而生出两分怜惜之心。一两分喜欢再加上两分怜惜,足够让我娶你了,何小姐,往后你肚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待你们母子,绝不欺侮伤害你。等我这几天忙完,下个月月初就去罗府提亲,在你肚子大起来之前娶你过门,你若是不喜欢住深宅,我就另置办一个宅子给你住,让你当女主人,也省得你跟风府那群女人搅和。”
何当归终于知道他是谁了,后退两步,惊呼道:“你是风扬?你……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是啊,我是风扬。”蒙面男子压根没考虑到何当归没认出他的问题,于是愣了愣,才继续说他的“情话”,“我在南城郊还有一座别院叫‘昕园’,哪天带你去看看,你不爱城中吵闹、诸事繁冗,喜爱昕园景致的话,就在彼处长住也行。我有不少武林朋友来来往往都在那里落脚,喝茶舞剑,弈棋谈天,你住在昕园一定不会感到寂寞。所以说,你不必伤心难过,只管安心养胎,往后我就是你的男人,你的依靠。”
很动人的情话,很恳切的保证,可问题是她肚里没有那个见鬼的孩子啊?常诺这家伙究竟还要误会到什么时候!
何当归再退两步,拿帕子擦干眼泪问:“风公子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要去哪里打家劫舍吗?我脸蒙得这样严实,你能一眼认出我来,真是难得。”多奇怪的事情,该认出的人认不出她,不该认出的人个个都一眼认出她来,讽刺讽刺。唔,原来常诺本人的声音是这样的,她仿佛上辈子听过一两回,恍然恍然。
常诺酝酿了两天的“情话”说出口,本以为何当归至少会有点感动,说些感激的话,假如她拒绝,他也想好了说辞,总之一定要让她安心养胎,将孩子生下来。可是,为什么他将一腔情意款款倾倒向她,她却一丁点儿正常女人或正常人类的反应都没有?!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告白,可自认足够了解女人的心事,也下了一番功夫研究出这套说辞,怎么只收到这样的成效?
他无奈之余,解答她的疑问:“我不是认得你的人,我是认得你的马,你这枣红马是从城外的马场里挑的吧?你这马我也相中了,本打算买给我妹妹,可当时耽搁了没买,过后再去问,听说是叫罗家小姐买走了,我还特意查了一下,因此格外有印象。呃,怎么样?我刚才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原来是认出了马……何当归轻舒一口气,在面巾下面微笑道:“谢谢公子的好意,也谢谢你的棉衣和斗篷,很暖和,真的谢谢。但是,上一次在罗府藏经阁里发生的事,我不知要如何解释你才能明白,我真的真的跟宁王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比陌生人更陌生。至于怀孕什么的事,更是我那个痴傻的小侄子胡说,此事攸关我的闺誉,请风公子你以后别再误会了。”见对方眼神中透着强烈的怀疑之色,她只得叹气说,“你实在不信的话,有空领着大夫来看我好了,给我把脉瞧一瞧,看我有没有胎息。”
“大夫来了,让我瞧瞧吧。”马背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笑意,由远及近。
这声音不算熟悉,可是何当归最近听过好几次,所以认出这个男声是属于天机子齐玄余的,齐玄余竟然也来了?跟常诺一起带人去冰花甸客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