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尧悠悠醒转,嘴皮子还没张开,一只玉手已经掩上了他的口,不叫他发出声音来。而那一行行滚滚而落的晶莹泪水,仿佛浸染了无尽的悲伤,让杜尧进一步地醒转过来,双目诧异地睁大,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之前他绑架她恐吓她轻薄她,还一掌打在她的肩头上,她都没哭得如此伤心……难道她?莫非她!
杜尧失去神采的双目来了点儿精神,难道说,她在为自己昏倒的事而伤心难过!难道说她爱上自己了!
“咚咚咚。”门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轻叩声。
何当归立刻止了泪水,背脊紧绷成一线,一动也不动,戒惕地侧耳凝听着。之前她听声辨人,知道此时门外的三名男子中,“对阳事非常执着”的宋非已经光着脚丫走了一会儿了,而那个蓝衣敞怀、紫棠面皮的东瀛人,刚刚也从窗户里飞走了。也就是说,现在敲门的那个人只能是……段晓楼?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段晓楼的声音,好听得叫她暗暗发出舒服的叹息,“杜尧,里面是你吗?那名女子还在吗?把她放了,我要送她回家。”门被大力捶响的情形,让何当归微微笑了,段晓楼,真是一个好人,眼里见不得女子受难的天生侠客。
可眼前不是感慨和发愣的时候,段晓楼随时有可能破门而入,瞧见这叫人误会的床上光景。为了迅速帮杜尧急救,她手下一使力,自觉力气比从前大了不少,一下就将他的上衣撕成几片,散落了一床。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斗篷一早被杜尧撕成两半,发簪也被抽走,整个人披头散发,慌乱而狼狈。
杜尧也考虑到了这个状况,一番思索后,他为了维护这个会吸人功力的小魔女的清誉,而拼尽最后的力气,如常地扬声撒谎道:“段少你别砸了,这姑娘正在睡觉,你莫惊扰了她,你跟她不熟,我却已跟她相熟了,她见了你要认生畏惧的。等她睡醒这一觉,我自然会好生将她送回家去,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真的。”
“杜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做这样的事,我定不饶你。”
段晓楼丢下这话,就从门边走开了,脚步声远了。这让何当归松一口气,同时也发现,段晓楼真的变了很多,从前的他,一定会矢志不移地将房中的“受难”女子救出——不,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才对,从前的他,压根不会让女子在他眼前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而曾经那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男子,如今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了,看来他真的长大不少,处事也比从前成熟圆润了。
何当归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与此同时,杜尧的目光神采转为黯淡,凝聚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缓缓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小姐你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一朵牡丹花。”他的声音不同于方才对段晓楼说话时的洪亮,变得干枯而黯哑,平直而没有感**彩,犹如他被抽走的不光是内力,还有魂魄,他说道,“虽然你吸走我的内力,但奇怪的是,这一刻我却不恨你,咱们连婚书都写好了,你算是我的夫人了吧?”
她张口结舌,心道此人是真傻还是装憨,那见鬼的婚书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都到这一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吗?
“夫妇一体,内力给夫人用,跟自己用也没什么分别……”缓缓说完这一句话,杜尧缓缓闭上了双眼,感觉身体中的最后一点生机如云雾般消散,消散,消散在天空中的众多云朵当中。他的人仿佛失去了喜怒哀乐等所有情绪,只有一种轻飘飘的莫名的欢喜感,变成温暖的棉被将自己缠绕……这就是人死之前的体验吗?原来死亡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世人畏惧死亡,原来是一种痴妄之念……
何当归立刻也感觉到了杜尧的不对劲,这种表情,这种气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不对啊,他虽然虚脱,身体却还有生机,几十年的厚实底子摆在那里,就算她的“吸功**”如何霸道,都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将他吸干!杜尧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撒手人寰了,这样不就等于是她杀死了他?她的紧急施针,应该起到一点作用才对,怎么会这样?
不过聪慧如她,立刻明了过来,身为一个习武之人,一个顶级高手,而且还是一个骄傲有自尊心的大男人,被拿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就算身体的蜡烛还没烧完,精神的蜡烛也早熄灭了。没了求生之念,再加上前所未有的虚弱,他可能真的有性命之忧!
何当归急了,她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眼皮底下,于是她冲动地脱口而出:“杜尧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咱们夫妇一体,这内力我明天就还给你,还要跟你成亲,你别死好不好?”
杜尧枯败的容颜上,死气倏然就被她的这句话拂散,睁开眼睛问:“你要嫁给我?你没骗我!”声音也有了点上扬的语调。
何当归点头:“你一好起来,咱们就成亲,内力也还给你,你要挺住。”
她的头离他非常近,甜美的气息落在他的面上,于是,他要求道:“吻我一下,你吻我一下,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吻我一下,我就相信你的话。”
她僵住了,犹豫了约一呼一吸的时间,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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