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陆江北都比往日虚弱数十倍,假使何当归起了歹心,像对待杜尧那样来对付他们,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还有,她究竟对廖之远做了什么?方才只见一波银光闪现,然后廖之远就倒下了,可是据自己所知,何当归并不会打暗器,难道说,她的袖中藏有什么机括装置,专门用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暗器上一定剧毒无比吧?
想到这里,高绝厉喝:“廖之远怎么了?你杀了他?!”
“抱歉哪,不论你们信或不信,我是没有恶意的,吸走杜大人的内力,不光他感到痛苦,我也十分头痛,不知怎么还给他才好。”何当归笔下不停,慢条斯理地说,“至于廖大人,那才真叫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往日见他还没有这样凶恶,今日却好似变了个人,若不是看在青儿面上,今天给他的教训还不止于此。上回我听青儿说,高大人你收了她几坛子酒,就将廖大人给揍得鼻青脸肿,我还听青儿提起当时的情形——她说,本来战场在怡红院,廖大人存心砸场子,乱打一气,高大人你是雇来的打手,不敢打坏楼里的一桌一椅,因此打得束手束脚。后来您的大刀专攻廖大人的面部,他立刻惊慌回护,渐渐落了下风,因此我当时就猜,会不会廖大人的罩门和死穴就在他的面部呢?”
她看一眼地上如死猪一样昏沉倒卧的廖之远,轻声笑道:“今天正好带着针,就碰运气试了试,现在瞧他的情形,我好像真的没猜错呢。”
见何当归一脸志得意满、成竹在胸的样子,陆江北顿时也有点气恼了,诘问:“你用什么针打在他的死穴上?如今大敌当前,他是我们的第一战力,何小姐你既然口称要帮助我们,为什么要折了我们最后的战力?”
“他?他算什么战力,”何当归嗤笑,“就他现在这一副中邪外加打鸡血的样子,不给你们拖后腿就算是万幸了。陆大人您莫心疼,尽管这廖大人要一掌打死我,我却对他手下留情。我的针全是牛毛小钢针,上面只有一点麻药,那针只打在皮肉表层,并未真的扎在死穴里,再过小半日他就醒了。你们移动他时不要触碰他的面部,只消拿一块磁石在他脸上转两圈儿,里面的三十三根钢针就全都出来了——数好了是三十三根,可莫漏了一根两根,回头等廖大人睡醒之后嚷嚷脸上疼。”
陆江北默默听完这番话,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她容颜胜雪、轻笑嫣然的样子,的确是有一点小迷人。可是,她本人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他真的很怀疑,这世上除了何当归自己,会否有第二个人能读懂她的心思。假如将女子比作一本书,那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至今为止,尚没有哪个男子能读懂她的第一页纸。
“也罢,”陆江北无奈地说,“山猫最近的确不太听话,邪性子一上来,连我也差遣不动他。晕了就晕了罢,待会儿将他放进地牢,叫她冷静冷静。”只是,如今少了唯一没受伤的廖之远,这场守卫战的胜算就更渺茫了。
何当归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不只是他,大人你需立刻发号施令,叫所有人都进地牢中躲避!”
陆江北诧异,直觉性地反驳:“全都躲起来?这怎么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何当归奇怪。
“……”陆江北缓缓吸口气,简略地告诉她,“我们此次分批赴扬,共带了百余名军中的精英高手,时至今日,在一场场大小战斗中,已经损折了小半,而且连对手的身份都没搞清楚。我猜想着,他们是想让我们全军覆没,不留一个活口,所以,反击还有一线生机,而不抵抗就只能等死。”
何当归听着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你们锦衣卫到扬州来做什么?你们打来打去在抢夺什么地盘?又要争夺什么东西?”
陆江北将方才何当归说的两句兜圈子的话回敬给她,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难讲清楚,哪天一起喝茶嗑瓜子的时候再讲给你听。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小姐你与此事无干,要么速速离开,要么就一同进地牢躲避,顺便帮我们照顾一下段少,你的意思如何?”
何当归沉吟片刻,问:“客栈中可有贵重物品?陆大人,你们争来抢去的那一件神秘之物,如今在这家店中吗?”
陆江北愣一下,诚实答道:“没有,真没有,连我都还没见过那件东西。”
何当归点点头说:“那就好办了,请大人你按照我说的办法做,我保证你们一个人都不用死——所有人,包括隔壁房间的关瞻,你们全都进地牢里去!”
“我们?”高绝敛目看她,“那你呢?”
何当归暗中抚摸一下那个装着寒毒解药的绿瓷盒,略有些出神说:“我有件要紧的事待办,我不能留在这里。”
“段晓楼呢?”高绝问,“他醒了肯定会找你,我们的说辞他未必信,他或许会以为你死了,或许会带伤拼命地找你,你至少应该再见他一面。”
“让他等着我,还有杜尧,请你也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何当归坚辞许诺道,“不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