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表情各异,何当归继续陈词道:“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罪莫大焉,这是书院的鲍先生教过的话。”她也已然把地上哀嚎不止的李九光家的当成了死人,进一步辩述道,“就算是公堂上断案的大老爷,除了动机之外,还要让仵作检验一下尸体,还要看一看嫌疑犯是否有能力做下此事。老祖宗和二舅都是高明的大夫,何不上前看一看李大婶的眼睛是被外力抓伤的,还是她自己身体不好,以致眼瞎流血呢?”
老太太依言上去看了一回,见那李九光家的眼中没了黑眼珠,看上去仿佛在翻白眼,眼角的血泪还在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动。老太太又捉起她的手腕,号脉片刻就低呼道:“这个是……止偶畏光之症,此妇有眼疾!”
孙氏不懂医理,强辩道:“就算李九光家的有眼疾,怎么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你们两个人一同出去了,天黑没人看见的时候,她就突发了眼疾?”
何当归为孙氏扫盲:“二舅母你有所不知,这种止偶畏光之症,最初是因为饮食不当,导致的人眼晚上看不见东西。普通人看不见也就看不见了,索性天黑就睡觉吧,可这位李大婶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她晚上最喜欢去别家院子里溜达,怎么可以看不见东西呢?我猜她是用了土法子,吃‘地三方’,再加上于暗室中盯香火头训练目力。那‘地三方’是种烈药,见效快,副作用来得也快,瞧吧,”她踱着方步,绕着反面病例走了一圈,叹道,“这就是有病不正经看大夫,吃这个偏方、那个土法造成的后果了。而那一种盯香火头的目力训练法,是给正长个子的半大孩子用的,李大婶您老一把年纪,老眼昏花还盯香火头,没的把眼珠子瞪掉了,啧啧。”
“患了‘止偶畏光之症’就突然瞎了眼?”罗白英问。
“止偶畏光之症虽然不是一定瞎眼,但有瞎眼的潜质,”何当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是这样,假如天光不忽明忽暗,假如她不仰头看天,在极亮的时刻突然失去一线光明,她也不至于突然眼疾发作变得这么可怕。加上她正好在下台阶,走得急急火火,又被手中的绳子绊倒,她不摔断腿,谁又摔断腿呢?”反正我没上去绊她一脚,信不信由你。
孙氏咬牙切齿,李九光家的死活她不在意,可这么好的机会不扳倒何当归,她如何甘心!她上前指着李九光家的小腿,喝道:“她自己摔能摔成这样,我不信!”
罗白英也是略懂医理的,又发出了质疑:“大家都知道,人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她滚下台阶的时候肯定有一些保护动作,这个弯曲的角度也太不寻常了,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踩断的。”
何当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有自我保护意识不假,可问题是她在滚下台阶的一瞬间眼疾发作,眼和腿比起来,眼比较疼就顾不上腿咯。大姐你说她的腿是被人踩断的?那她的裙子上可有某人的脚印?那你怎么不问问她本人,有没有人踩她的腿呢?”说着走近弯腰,轻柔地问,“李大婶,我踩你的腿了吗?”
李九光家的一边抖如筛糠,一边哀嚎不止,呼叫着“救我,给我治伤”!何当归连问三遍,又许诺给她治伤,她才用力摇了摇头,说,“没有人踩我,我跌下台阶,腿就变这么疼了。”那是自然的,何当归心道,这种“隔空打牛”的绝技我练了很久都不成,若不是从舟逝那里收来了一票真气,我至今还做不到呢。今天第一次用在你身上,也算是看得起你了。
孙氏闻言略感失望,而罗白及又力挺说:“大家看三妹妹单柔得一阵风就能吹走,再看看李九光家的,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三妹妹怎么可能伤害到她,讲到哪里都是没人相信的。”何当归也很配合地垂头,做出单柔到不能再单柔的样子。
事情讨论到这个程度,老太太觉得一个奸猾伤残的老奴已不配再成为中心话题,于是吩咐人把她抬下去。事毕,老太太又转向何当归,问:“逸姐儿,你的晴天娃娃怎会如此凑巧,挂上不久就雨停天亮,摘下去就突然天黑,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可要说一个小孩儿的布娃娃能改变天色,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信。
何当归从袖中摸出布偶,抚了一下正要答话,张还家的匆匆跑进祠堂,附耳跟孙氏说了两句话,孙氏立时面露喜色,对老太太说:“老祖宗,之前媳妇说的能指证何当归作恶的证人来了!”
“证人?”不止何当归,很多人都是一阵好奇,何当归自嘲地笑道,“二舅母又弄到证人了!作恶?我要是有作恶的本事,又怎会一个月内连着两次被二舅母教训?”
孙氏得意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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