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诺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正要再说点什么话来圆谎,岂料何当归突然被石壁上的几行字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她面上露出一个恍恍惚惚的神情,讷讷地问:“这个,是谁写的。”
常诺瞄了一眼,答道:“那是王爷的字,这个山洞也是王爷发现的,这首诗应该是他作的吧,”说着,他捡起一个散落在地上的人偶,解释说,“三年前王爷在罗府疗伤,原本他的伤势就已到了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可他却连着两天都为你传气疗伤,以致让他的内伤加剧到了更堪忧的地步。这些都是我后来听明月提起的,王爷为了找一个僻静的疗伤之所就进了苦竹林,找到了这一片洞穴群,在这里疗伤数日,这些人偶都是他那时候留下来的。”
何当归望着墙上的那首诗作发呆,不堪翠减红销际,更在江清月冷中……
常诺以为她受到了感动,有回心转意的趋势,于是又开始用一种慈悲老方丈导人向善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何小姐,我怜你是个苦命女子,又惜你才貌双全,聪明剔透,仿佛一粒上好的明珠,不想你就这样白白埋没了你自己,所以把知心话讲与你听。你觉得我说得有理,就应我一声,若你不同意我的话,也请你耐心听完。”
何当归低头用手指戳地上的人偶,这些人偶大大小小,有的是石头雕就的,有的是木头或竹子刻成的,还有一个较小的是用皂角做底料刻成的,不过这些人偶都有着同一张面孔。
常诺和蔼地望着她,轻声道:“关于你的身世,我们已调查清楚,也感到非常惋惜,因为这可以说是你身上唯一的缺憾,倘若你有罗白芍等几位小姐的身份,那么普通的公侯府第你都能进得去,参选秀女也有入选的可能。可是,如今令堂她改嫁,嫁后却依然夫妻不睦,虽然我们知道那不是她的错,可不知情的人难免会对她的品行产生些疑虑,进而对你的家教产生质疑。一个为家族所抛弃、家教也不过关的大家闺秀,跟一个清白门户的小家碧玉相比,我猜测,多数人家纳妾的时候都会选择后者,你说呢?”
这些话虽然刺耳,可何当归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况且,现在她什么话都不放在心上了——地上那一个个人偶的脑袋,实在把她吓到了。
看到她低落寡欢的神色,常诺心中满是怜意,叹口气继续说:“你明明什么错都没犯过,却要独自品尝父母和离酿成的苦果,你的心中难道没有过一丝不忿和怨怼吗?你难道真的甘愿低嫁,找一个平庸的小丈夫托付终身吗?你难道不想好好地活出一个样子,让那些曾看轻过你的人们刮目相看吗?”看到她的耳边掉出一蓬碎发,他习惯性地像给家里妹妹顺发一样给她顺到耳后,但见她的耳朵小巧而莹润,但是那一小片耳垂薄得几近透明,仿佛生来就注定了她是个薄命女子。
何当归只觉得耳边有热意靠近,那热意将她的耳鬓轻挽好,抬眼时见他正盯着她的耳朵瞧,不自觉地抬手捂起。
常诺微笑道:“你的耳朵这样美,为何至今还不穿耳洞呢?我记得王爷送过你一对明月珰,你戴上之后一定很美。可惜你的肤色偏黄,否则就更配那对明月珰了,”他仔细端详着长大后的她,惑然道,“比从前倒是圆润结实了不少,可怎么还是一副面带病容的憔悴模样?你在罗家过得很差吗?”
何当归指一指地上的人偶,问:“这些都是宁王雕的?三年前雕的?”
常诺点点头:“没错,那一次他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把这些人偶带走,去年有一阵子他迷上了微雕,又想起这个山洞中的人偶来,就把山洞所在的位置告诉我,让我有空时帮他取回去。瞧,”他空出一只正传功的手,捡起一个木雕的小人给她看,“这些都是他比着你的样子刻成的小人儿,丫头,你可知道他是何等样的人物,能让他刻出这么多你的小人儿,你该明白你在他心上的位置了吧!”说着把小人递到她的手上。
何当归张开手心任他放进去,把小人举到鼻尖细看,一双黑眸乌沉沉得映不出一丝火光。
常诺充满蛊惑地盯着她,打着那些他根本没有的包票:“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跟他,他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生活,给曾轻贱过你的那些人以迎头痛击,他能实现你所有的梦想。丫头,只要你一回头,他就站在那里等你,你根本就不必同孙湄娘那种小人斗气,你只需要靠在他的怀中,过清清静静的日子,他会永远对你好,而你不喜欢的那些人,他都会帮你收拾,让那些人拜伏在你的脚下。”常诺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温顺乖巧地迎接小渊,小渊喜欢的和想要的东西,自己都要帮他弄到手。
何当归把掌中小人举到常诺的鼻子上,说:“这个女人不是我,她太老了。”
常诺疑惑地凝目去看,果然,一眼乍看上去,这个木雕的小人分明就是个年近三十的美妇人,华美的乌云髻和繁复的额饰,这些都是已婚妇人才作的装扮。而且,细细研判的话,这小人的面貌虽然跟何当归有七八成相似,轮廓却更成熟有韵致,眼角眉稍除了妇人的风情外,那些黑洞洞的眼珠子还有种说不出的幽怨,或者说是怨恨,总的来说,这简直就像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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