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上了她的云岐针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哦,她想起来了,那一次她救那只被兀鹰抓死的小雀的时候没避着他,几针下去把一只小死雀给扎活了,当时他呆了半晌,然后话语也突然变少了,低着头想心事的样子。原来他也是三年前就开始对她有所图,才会对她跟对旁人都不同。她是把上一世的友情延续到这一世的故友身上,他却是觊觎她的美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连柏炀柏这样无牵挂的神仙人物都不能免俗呢。
柏炀柏坦然地点头说:“我对你的针灸手法非常好奇,对那种针法的起死回生神效更是十分心仪,所以跟在你身边想看到更多,可是看了三年也没摸通其中的门道,直到现在亦是隔雾看花,论起来,那云岐针法是我近十年中最想深入了解的一种东西。至于对丫头你本人,我也是又好奇又欣赏,有时候还有点儿心疼你,这都是实话。看着那般聪明剔透的你走入了执迷不悟的魔圈里面,我深感惋惜之余,很想将你拉出来,你不是让我扮成富商白杨来提亲吗?不如咱们顺势成亲吧,我救你出苦海。”
何当归走到旁边的草地上,揪起一根沾着露水的狗尾巴草,伸手招呼柏炀柏:“腿都站酸了,坐下来谈吧,看来三年之前你我虽然状似亲昵默契,却都浮于表面,我们之间的误会积压了不少呢。”如果说刚才那番话的不是柏炀柏,而是孟瑄或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大生一场气然后跟那人绝交,可他是柏炀柏啊,是她最希望变成的那种没包袱的人,也是距离她的真心最近的人,倘若连他都疏远了,那她是不是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了呢?
柏炀柏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问:“谈什么?你嫌我开价太高了?抱歉,这一次我决不接受议价,若是你不喜欢跟我谈买卖,你也可以去找孟瑄。你说什么怕麻烦他,实际上是已经不信任他了吧,我倒劝你可以让他帮你做这场戏,我对此人也了解一些,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哦?你对此人了解多少?”何当归轻甩狗尾巴草上的一层露水,晶莹划过夜色,脸上也沾到了一些凉意,“我不信你比我更了解他。”
柏炀柏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说:“虽然你们的关系亲密,可是说到对于孟瑄的了解程度,可能你还比不上我的一半。不过那也没甚关系,男女之间了解得过分清楚就没什么情趣了。怎么样,我的两个报酬,你要选哪一个付?”
何当归闷闷地用鼻音说:“你一定要这样赌着气跟我说话吗?你想要我的云岐针法,在我身边打了三年的埋伏我都还没生你的气,难道你就因为我要雇佣你去跟宁王讲和,你就跟我变生分了,把咱们从前的交情一笔抹消了?我对你是单纯利用还是真心相交,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分不出来吗?”每个人都有藏私的地方,柏炀柏藏着他的秘方,而她也要小心守着她的秘密,此举无关大方还是小气,而是因为她的针法中有外祖父发现的大秘密,轻易不能示于人前,否则早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丫头,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柏炀柏苦笑,“在我看来,你糊涂的时候就挺多的,尤其是于男女之情上,仿佛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一样。我不知道你跟阿权之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假如你对他真的很反感很排斥,宁死也不肯做他的女人,那么,眼前能帮你的人实在不多。而且就算有能力帮你,也要顶着不小的风险,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五成……”
“怎么算出来的,”何当归拦截道,“我怎么觉得有九成。”
柏炀柏阴测测地压着嗓门说:“最重要的是,不论你打算找孟瑄还是找我,假提亲是绝对不管用的,据我对阿权的了解,他对你是志在必得,就算是你嫁了人,只要你嫁的男人不够看,给了他可乘之机,他还会设法把你弄到手——他就是这种男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死挺了还要诈尸。”
何当归蹙眉道:“你不要胡说吓我,我本来就已经很怕了,才会拉你来做外援,这一次你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吗?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你帮我这一次也影响不了宁王殿下的大业,更不算是背叛于他。我口都说要干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朱权他对我断无男女之情,也不是多放在心上,只要你肯出马,绝对是马到成功!”
柏炀柏挠一下眼皮,回忆道:“一年之前我去大宁,在王府中住了几日,看到他的好几个宠姬,那背影和身段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见到了你,呵呵,不只衣服穿得一模一样,头上也是不戴金银而簪茶花。只因我是前脚刚离了罗府,后脚就踏进王府的,所以我记得清楚分明,她们的打扮跟我最后一次见到的你简直一模一样,当时我叹道,女子就是爱跟风追时尚,在某一段时间都爱流行某一种同样的打扮。后来我走近看见了她们的脸,心中又微微诧异了一下,因为她们多多少少都跟你长的有点像,有一个最像的居然达到了六七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