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张大嘴巴,讶异道:“平时看小姐你是顶有名的一副菩萨心肠,这几十年里,连奴婢一个小指头都没弹过,怎么这回也下了这样的狠心?一上来就对那个刚刚小产的贱婢动大刑,这不像小姐您的风格啊?”
何当归像毛虫一样裹着被子动一下,微笑道:“这不是个人风格问题,而是家法必须严格执行的问题,否则听到外人耳里,我一个深闺小姐的一名还没嫁人的丫鬟挺着个大肚子扫落花,还会以为罗府和我们桃夭院是何等藏污纳垢的地方呢,倘或如此,那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思及此处,我也顾不上什么主仆情分了,一定要在我咽气之前办完这件事。”
“可是,小姐你前后的态度不一样哪,”扮成槐花的柏炀柏故意找茬说,“昨天晚上,你还让我给贱婢熬鸡汤呢。”这回看你怎么圆,呵呵。
何当归无趣地悄悄翻个白眼,喂喂,潜君兄,我们这回让孙氏等人抢先很多步棋,能稳扎稳打走完这一局已经很不易了,你还动不动就给我来一个即兴发挥,刚才的芠三婆差点儿没露馅,潜君你今天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吧。
在槐花充满戏谑的目光中,何当归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是这样子的,之前我对罗家的家法不熟悉,看那琴丫头哭得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而我今日听说,二舅母房里的润香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如今被扒了衣服吊在寒冬腊月的柴房里饿着,如今已是第四天了,全身上下除了肚子滚圆,其他地方都饿扁了。一开始我还道,二舅母太狠心了吧,怎么那么狠心呢?可是后来听人讲解了罗家家法,才明白原来我错怪二舅母了,若当家主母都不能令行禁止,那么我们罗家有家法,岂不等于没有一样?”
孙氏听只到第二句就已然面色大变,肩头微微发抖,润香有孕之事,除了自己,就只有少数两三个最心腹的丫鬟才知道。就算是有所察觉的人,谁又敢在这样的场合这样肆无忌惮的提出来?何当归,这算是你临死之前对我的最后宣战和告别赠礼吗?难道你真的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扳倒我?你当我孙湄娘是纸糊的!
望向那丫头时,那丫头也正略仰起头向她看来,呵,好一双充满战意的野性的眼睛,完全不似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没想到这丫头也是个心内藏奸的人,直到死之前才显露了原形,可这也太迟了吧。孙氏咬牙冷笑道:“何当归,你既然已经毒侵入脑,就该闭口袖手,静候救援,你说的这些污蔑之词……”
“怎么回事?”罗川谷突然拍案而起,像看鬼怪一样看着孙氏,嘶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说孙氏听完何当归的话是“面色大变”,那么,罗川谷听完之后简直就是“面无人色”了。怪道这几天,他从未看见润香,原来她有了他的孩子,还被孙氏给办了!一个孕妇在寒冬腊月里被吊上四五日,安还有命在?那腹中骨血如何还能保得住?孙氏害死了他还未出世的孩子!
孙氏尚不及回答罗川谷的话,下面的何当归主仆二人已经彻底无视掉旁人,展开了她们二人之间津津有味的对话。
“是罗家家法哪一条?”槐花虚心求教道,“小姐您快给奴婢讲讲吧,万一奴婢一时不慎触犯了,咱们之间岂不是也要上演一出‘孔明挥泪斩马谡’吗?”
“可不许胡言,”何当归不赞同道,“别说小姐我马上就咽气了,而且就算我活着,你也不会在这一类事上有行差踏错。”
“这是为什么呢?”槐花自卑道,“难道是因为奴婢貌陋,不能令男子多看一眼吗?”
当然是因为……你是男的,何当归腹诽着,口中却安慰说:“槐花怎么会丑呢,你有所不知,罗家家法虽然严令禁止婢女有不检行为,可那也是区别对待的,若男方是仆役,那么就二话不说,上来就过三刑,用了刑再论及其他。若男方是一位主子,那只需要禀过老祖宗,就可以直接从婢女抬成姨娘了。”
“这么好!”槐花双眼一亮,咽了咽口水。
见状,何当归恨不得抬腿踢她一脚,柏炀柏你能不能给“真槐花”保留一点好形象,人家“真槐花”哪会有像你这样猥琐的表情。冷哼一声作为警告,然后,何当归的声音转为神秘:“不过,这条家法也让某些人钻了个空子,比如某些婢女,就像姝琴,明明她的情郎不是任何一门世家的主子,她却撒谎说跟某位贵公子要好,哼,这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企图逃避责罚。”
正堂另一侧的关墨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当归,仿佛想把她的脸看出两个洞来,看穿她说的话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
若说是假的,何当归怎会知道姝琴是他的女人呢?就算她猜出了姝琴是奸细,也不能如此决然地一口咬定他与姝琴经常暗中幽会吧?姝琴是个稳妥之人,绝不会跟旁人炫耀此事。若说是真的,他怎么从没听姝琴提起她有身孕?就算真的有孕吧,姝琴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小产呢?是何当归派人谋害了姝琴,还是……刚才他与姝琴欢好时动作太激烈,伤到了她腹中胎儿?想到这里,关墨心中一片焦急,很想立刻跑去桃夭院看个究竟。
何当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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