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后深以为然,就问汤嬷嬷可有合适人选,于是汤嬷嬷提到了三老爷的续弦夫人梁氏。
日前老太太收到三老爷的家书,说近日会请陆风镖局将梁氏和儿子白及送回家里,信中说过去一年里,及儿的文章和骑射功夫都大有长进,但北边的好书院少,因此想让儿子回扬州读澄煦。
澄煦书院的“女子部”虽然要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能入学,不过“男子部”却是有钱就能去读的普及教育,而且男子部这几日里出了一位扬州孙府的文榜眼、武探花孙炎彬,让澄煦也水涨船高,隐隐压了京城的应辉书院一头,这也是三老爷想把儿子送去澄煦读书的主要原因。
三老爷的夫人梁氏今年二十七岁,已经进罗家家门五年有余,至今未有所出,而前位原配夫人生的二少爷罗白及一直都跟奶娘同住,不归梁氏抚养。于是,汤嬷嬷生出了一个美好的想法,一个是失去母鸡保护的小鸡阿逸,一个是还没有泛蛋的母鸡梁妈妈,就好像两个半圆对成一个正圆一般,实乃天作之合!
而老太太正要点头应允的时候,绩姑娘突然敲门进来道,琉璃堂传来了消息说,大少奶奶自杀了!
“什么,大表嫂自杀了?”何当归略惊诧,剪头发的剪刀也停顿了一下,“那嬷嬷您为何还有空来我这里串门子,怎不去二舅母处商量给福州那边报丧之事?”
“呃,”汤嬷嬷噎了一下说,“大少奶奶虽然自杀,可是没死成啊,事情是这样子的,据巧薯回报说,她家主子突然将所有人赶出了琉璃堂,自己在里面熄灭了所有灯火,过了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她们所有人冲进去,就见大少奶奶悬于房梁之上东飘西荡,面若金纸,魂归九幽!”
“……后来呢?”
“后来就救下来了呀。”
何当归还是略诧异:“既然救下来了,那嬷嬷为何还有闲暇来探望我?大表嫂那边儿此刻定然乱成一团吧,我记得你们曾说,下个月表嫂娘家要来扬州游湖,咱们怎好让他们瞧见表嫂面若金纸,脖上还带着一道血痕?”
汤嬷嬷连连点头,抚掌道:“正是这个道理,三小姐说的在理!”
“嬷嬷的意思是……”
“哦,是这样子的,”汤嬷嬷道出原委,“大少奶奶在病中极为思念竹哥儿,想把竹哥儿带在身边照顾,可吴大夫又说,竹哥儿自从跟了你,情况就一天比一天好转,所以老太太就让我来问你,可愿意带着竹哥儿去琉璃堂看顾两日?”
何当归用手指梳着发梢,微笑道:“去琉璃堂看顾……我是极乐意的,不过大表嫂和竹哥儿是否乐意,咱们且慢慢瞧着吧。”
汤嬷嬷见三小姐没有排斥,不禁开心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有一件事,老太太让我问你,昨晚你听到了什么?就是……昨晚跟刺客喝茶时……老太太附耳跟你说的那句话。”
“嗯?那个啊,”何当归歪了歪脑袋,“依稀听见‘青石板’什么的,当时我很紧张,只想着怎么倒茶手不抖,哪还顾得上跟老祖宗聊天儿呢。”
汤嬷嬷松一口气道:“没听清?那三小姐你就忘了吧,而且那块青石板处的物件已不在了。“
“好啊,那我就忘了。”何当归喝一口桂花露,问,“嬷嬷,九姑,你们还要喝吗?不用客气,这个我做了好多。”
二人齐齐摆手,九姑解释道:“虽然此物芬芳扑鼻,含在嘴里也是入口生津,不过我这两天胃里寒气重,就不多跟三小姐讨了,勿怪。”
何当归微笑:“九姑说哪里话来,原是我招呼不周,呀,刚才刚想叫蝉衣去烧水泡茶,谁知这小妮子扭头就跑了,指不定在哪儿偷懒呢,待我去吩咐她烧水去!”刚才分明是汤嬷嬷来到就驱走了蝉衣和一众丫鬟,何当归现在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汤嬷嬷闻言把她又按回凳子上,道:“三小姐你别急啊,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热茶少喝一次怕什么。”
她被自己的话提醒,想到桃夭院这里热水匮乏的问题,自己偶尔来一次只是少喝一回热水,而这里的主子三小姐可是一秋一冬都要烟熏火燎地烧饮水和洗澡水呢,汤嬷嬷略考虑了一下,说:“烧火房归二太太管,咱们也不好置喙什么,因此这寒月里喝的热水还是桃夭院自己烧吧,反正你们人少,喝的水也少,回头老奴再从老太太处调两个烧火丫头来;而洗澡的水……老奴虽无权做主让三小姐你去温泉洗,不过老太太那口甘玖泉的泉水富裕得很,搁着也都流走浪费了,不如这样,以后晨午两次,我让丫鬟们用木桶盛了拉来两车,三小姐你沐浴就用这个水吧。”
何当归越听越吃惊,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还能冷不丁从天上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正中自己脑袋。尽管她知道自己耳朵没出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每天两车,老祖宗专用泉的温泉水?嬷嬷,我没听错吧?”
罗府三口泉中以老太太那口的品质最好,出水量最大,浓度温度最佳不说,还常年添加各种补益药材。虽然汤嬷嬷的理由是“搁着也浪费了”,可是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白白便宜自己呢,上一世董氏、赵氏、梁氏无不想从那一口泉中取水用,可也没见谁最后办到……难不成真是为了酬功?呵呵。
汤嬷嬷笑得眼睛一眯,拍拍三小姐的肩头说:“没听错,没听错!来,我帮你修头发吧,”说着汤嬷嬷拿起剪刀咔嚓咔嚓起来,而她也打从进屋之后首次注意到了地上黑压压一大片的头发,不禁讶异道,“呀,怎么好端端剪去这么多头发,这可不吉利呀!”
何当归硬着头皮说谎道:“头发太长洗起来麻烦,故而剪去一半,如今即有了热水供应,至今而后我再也不剪发便是。”
啧啧,汤嬷嬷心中暗鞠一把同情泪,果然是没娘的娃儿如草,因为洗不上澡,连一头油光水亮的乌发都剪去了……过两天等三太太回了家,少不得要好好撮合着让三小姐认个干娘,从三太太处享受些母爱。
看着三小姐细细的肩头,薄薄的身体,汤嬷嬷心生怜意,而且自从昨晚之事后,她对三小姐的好感更深了一层,从前只觉得三小姐乖巧懦弱,没想到来事儿的时候还有硬气的一面。须知道,当看了那个刺客大侠的隔空劈桌神技之后,连她这眼界宽广,黄土埋身半截儿,必要时愿替主子一死的老仆都吓得腿肚子哆嗦呢……这么一个容貌钟天地灵秀,心窍七窍玲珑,善解人意的好小姐,难怪被那位宁公子看中了呢。
“至于三小姐你的月例银子、公中例饭、裁衣赏和一概日用所需,”汤嬷嬷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老奴已经用老太太的名儿,直接知会过相关的管事婆子,以后再也不会短三小姐你那一份儿了。此事虽然没经过二太太,她知道后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不过老奴方才听人说,昨天二太太慌慌张张回娘家,原来是孙家的五少爷孙炎彬从北直隶回来了,今科科举高中啊,文榜眼、武探花!真是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何当归偏头:“文榜眼、武探花?”怪哉,前世从未曾听过这桩事。
“呀,三小姐你别乱动头,否则又剪不齐了。”汤嬷嬷咔嚓咔嚓地说,“想来二太太因为有个这么争气的嫡出弟弟,就顾不上生你的气了,本来你住四小姐的院子也是老太太的主意,怪不得三小姐你,可二太太这样待你,也有她的良苦用心在里面,三小姐你也要学着体谅才好。”
“这是自然,”何当归双手在袖子里绞到一起,“我都回来府里好些日子了,竟还未及去拜见二舅母,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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