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何当归由衷地感激道:“多谢嬷嬷见怜,身边的人贴心一些,会让我省去不少烦恼。”
“老奴经常对底下的奴才说,罗家的主子都是最好的主子,我们这些奴才是走了大运才摊上这样的好主子。当奴才的忠心是第一位的,人笨些、懒些、贪财些,当主子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跟他们计较;可要是有奴才不把主子当回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就是自己砸碎了饭碗,没脸再吃主子赏的这口饭了。”汤嬷嬷的话锋一转,盯着何当归的眼睛,略带严厉地说,“我打算立即启程回罗府,向老太太回禀三小姐这里的事,再把四小姐带来道观给你赔罪。可刚刚三小姐说的话实在把我吓到了,什么梦见竹哥儿会死之类的,这些胡话回了家可不许再提起来了!”
何当归迟疑地点点头,口上答应道:“我记下了,嬷嬷。”
“那么,这一套衣服我就原样拿回去了,胭脂水粉也不给三小姐留了,统统拿回去让九姑给验一验,看看都是些什么名堂。”说到这里,汤嬷嬷一阵痛心,原本纯真活泼的四小姐什么时候学会摆弄毒药了呢?
何当归抱歉地说:“都是我惹的祸,现在让嬷嬷也备受痒粉的煎熬,还要连夜赶路,这样来来回回让嬷嬷跑上四趟,当归心中实在不安。”说着她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递给汤嬷嬷说,“我偶然在书上看了一个方子,试着做了四个避免晕车和消除疲劳的药丸,本来打算路上和嬷嬷一起用的。如今我还要在道观留上两日,正好再多做几个,就请嬷嬷不要嫌弃此药粗陋,随便吃一吃解乏。”
汤嬷嬷双手接过,笑道:“三小姐真是细心,那我就愧领了。”虽然感谢三小姐的心意,但心底仍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觉得三小姐一个小孩子做的药丸能有什么功效,不过就当成几粒糖豆子吃吧。
何当归想一想,又嘱咐道:“我记得书上书说过,此药含服效果最佳,嬷嬷不用喝水咽下去也不用嚼碎,过一会儿它就自己化了。”
“好,我记下了,”汤嬷嬷也反过头来嘱咐她,“三小姐你且安心休息,手上的痒尽量忍着别乱抓,抓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回家去问问九姑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止痒。最迟后天早上,我必定回来接三小姐,请三小姐耐心等候。”说着告辞出门。
何当归送到院门口,优雅地挥一挥帕子,脆声道:“那嬷嬷你慢走,一路顺风!”
看到汤嬷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何当归一把抓下面纱,轻笑着吩咐道:“蝉衣,咱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道观了,我要去跟真珠姐姐说几句体己话,你和槐花快把咱们的行李装好,再打点一些路上吃的点心和红果茶,别忘了稍带着一个铺在车上的褥子,否则连续几个时辰的车马颠簸可有得你们受的。”
※※※
清晨,高绝弃舟登岸。水中倒映着秦淮河岸边的飞檐漏窗,画舫凌波,虽然现在气候寒冷,但是婀娜多姿的杨柳依然随着晓风飘舞,形成极富有水乡特色的小桥野渡。转过小桥,在浓密的枝条的掩映下,一排红色的屋宇隐约可见,这是整个饮马镇仅有的一座红色建筑。
高绝熟门熟路地走进这座庄园,径直往正堂的大厅而去。
这座庄园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广大,但是飞檐之下气象恢弘,格调天成。而且,恢弘大气的屋宇也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吸引人的是整个庄园的地面铺满了沿海沙滩上才能见到的白色细沙,看来别有一番风味,与庄园中的各种花草树木相映成趣。
高绝穿过大厅,再走出曲廊,又是一重院落,院中寂静没有人声。北面的偏厅门窗紧闭,却隐隐有酒香透出,秋风带过了厅前的几片花叶。
“老高,接酒!”
话音刚落,偏厅的花窗弹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直冲着高绝的头部飞来。高绝耷拉着眼皮不抬头,只是湛湛地侧身避开,然后那黑漆漆的东西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没有阻碍地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裂成几十片,醇香的味道飘满整个中庭。
廖之远眼看着那一坛九年陈酿的嘉兴老酒祭给了土地公公,火冒三丈地扒住窗框大吼:“不是让你接住吗?你这头不解风情的蠢驴!”
高绝耷拉着眼皮走进偏厅,坐到桌案边抓起一坛喝到一半的酒,仰头就往嘴里浇。说是“浇”,是因为那只抓着酒坛倒酒的大手倒得很急迫,大部分的酒没有送进嘴里,而是浇上了冒着青碴胡须的下巴上。半坛佳酿好酒,高绝三两口就喝完了,也只喝到了三两口,其余的酒浆全部奉送给了一身黑缎圆领的长襟袍服。
把空坛子从打开的窗户中丢出去,高绝也把自己整个人往榻上一丢,面朝向里侧的墙壁,进入了假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