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顺义伯在乎的是脸面,自己在前方作战,后方的老窝被人端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顺义伯在侍卫的前呼后拥下回到家中,寻到负责守卫的头目,劈头盖脸地骂道:“二三百人连个府邸都看不住,饭都白吃了?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头目心里委屈,起先莫名其妙地飞来火箭,损失了十余个士兵,他立刻派人四下察看去了,谁能想到府里会起火。府里还有好几百小厮护院,就是起火也应该是他们的责任,谁让他们不及时灭火。不过,十几处同时起火,怎么灭也来不及,而且火势最旺的地方在内院。小厮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跑进内院。
头目原本就是顺义伯的部下,素知他的脾性,不敢反驳,直等顺义伯骂完了,才道:“起火是火箭引起的,卑职将四周射程之内的地方都巡察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人等。不过,由箭矢的标记来看,应是五军营的人干的。”
驻扎在京郊的五军营约莫十四万人,分三十六卫,一个卫有四个千户所,单是千户就有一百多人,百户多以千计,真要挨个查,要查到几时?
而且,万一排查过程中得罪了那些两不相帮的将领,岂不是因小失大?
顺义伯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急匆匆地又赶回帅帐。
顺义伯回家这个空档,秦镇又去了皇宫附近溜达。不过没靠近,就隔着远远的,打量着密密麻麻的营帐。
营帐周围竖着大旗,北风吹着旗帜呼啦啦地飘,上面的“周、吴、郑、王”等黑字看得清清楚楚。
到了夜晚,秦镇照例带着张三顺与李大壮,奔波在各个将领的府邸之间。
将领的府邸不比顺义伯府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把守,加上秦镇已经有了经验,放起火来要容易得多。
一晚上,差不多能烧三、四家。
包围皇宫的众将领心里直犯嘀咕,已经烧了的忧心家中老少衣食没有着落,还没烧的惦记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家,隔一会就派士兵回去察看一番,倒是大半心思用在了家里。
不知不觉,皇宫已经被围了八天。
米粮倒是还能供应上,菜蔬鱼肉早就吃光了。
其他人倒好说,吃白米饭也能支撑着,可宋青葙喂孩子,每顿都得喝点汤汤水水才能下奶。
先前那头奶羊,早在宋青葙有了奶水之后就被炖成羊汤进了她的肚子。
现在御厨没办法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艺再好的厨子没有原料也做不出高汤来。
五爷淡淡地说:“荷花池里不是养着锦鲤,每天捞几条出来,炖着吃了。”
御厨大惊,锦鲤可是十几两银子一尾。
五爷笑道:“再金贵也比不上人金贵,去捞鱼吧。”
宋青葙吃了几天锦鲤,没两天,又喝上了口感极鲜美的鸡汤。
长脸宫女笑道:“是御花园养的雉鸡,秦夫人放心,御花园还有锦鸡、凤尾鸭,马厩里还有几百匹马,足够吃一阵子。”
宋青葙心道:别人都是一天一碗白米饭,自己是一日三餐,而且顿顿有鱼有肉,五爷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了,只是御花园的活物终是有限,米粮也是有数的,硬撑又能撑几天?
围城的将士大多是受了顺义伯的鼓动,如果他们知道五爷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就算他们不撤退,起码保定府、河间府的驻军也应赶来救驾才是。
又想,秦镇也不知在干什么,希望他安好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来。
宋青葙思量片刻,问长脸宫女,“宫里甚多能工巧匠,不知可有人会做孔明灯?”
长脸宫女笑道:“奴婢要禀过皇后娘娘才知道。”
宋青葙便道:“若是能做,请让人帮我做十只,要白棉纸面的。”
长脸宫女干脆地应了声。
是夜,月黑风高。
皇宫上空突然升起了数百盏孔明灯,孔明灯上依稀写着字,却瞧不清写的是什么。灯下系着素绢,依稀也有字迹在上头。
围城的士兵正目瞪口呆,城墙上赫然出现了成排的羽林卫。
羽林卫张弓搭弦,箭矢如雨,纷纷落地。
士兵们大吃一惊,可箭射在身上,只觉疼痛,却未见血。却原来箭矢已去掉前面的尖头,只留了箭杆。
箭杆上捆着白布条,同样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有士兵将白布条呈到顺义伯面前。
顺义伯借着灯光一看,布条上写着郑广寻术士炼丹害死皇上,贵妃淫乱被处死、皇子非皇室血脉、皇上遗诏传位于兴王等等,布条左下方赫然还盖着朱红色的玉玺大印。
顺义伯气得满脸铁青,“嗤啦”将布条撕成两半,犹不解恨,又将布条凑到灯前烧掉了。
身旁侍立的卫兵吓得大气不敢喘。
恰此时,帐外传来粗鲁的骂娘声,“娘的,郑广忤逆造反图谋皇位,还拉老子垫背,老子才不干。”
紧接着传来另外一个声音,“难怪郑家被火烧了,皇上是真龙天子,想必是上天看不过眼,放天火烧了他家。”
顺义伯脸色由铁青转为紫红,一掌拍在方桌上,将茶杯震得“当啷”作响。
帐外的议论声却更加肆无忌惮。
顺义伯抽出长剑,撩开帐帘,走到议论声处,二话不说举剑挥向正在说话的军士。
四周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鲜血四溅,军士的人头已然落地。
顺义伯冷眼扫向四周,森然道:“谁敢在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这就是下场。”
士兵们倒抽一口冷气,跟军士交好的几人眼中流露出愤懑之情。
与此同时,把守玄武门、东安门的士兵也看到了箭矢上的白布条。
几位五军营的千户凑在一起商量了大半个时辰,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卷起大旗,带着士兵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