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已落末的世家,在本家所在的蒲州县中,便是有着如此威仪。
氏族大家的影响力,在一地之中,绝不能小觑。
然而……
并非是所有人对张氏都抱有善意,观望的人群之中,还有很多脸色阴沉之人,正以无比嫉妒的目光看着富足的张氏,甚至这目光赤裸裸地丝毫不加掩饰!
……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支十五人的精骑踏尘而至。
历经十日长途跋涉,一人双马的方景楠等人,日行百里,终于来到了蒲州张氏驻地,蒲州县。
以战马的速度,半个时辰便能跑完五十里,但这么急行的战马需要休养月余方能养回气力。
正常情况下,战马在几个时辰里行进五六十里路为合适,晚上伺喂精料后,第二日可如常骑行。
方景楠等人双马交换的骑,这才在不损害战马的情况下,每天奔行了百里路程。
如此,众人也是多有疲累!
“长官,前面就是蒲州县城,如今时辰尚早,咱们满身尘土,不如寻个地方梳洗一下,除去风尘后再去拜访张老爷子?”
亲卫队的队长行锋擅于长途奔走,他并不觉得多累,但第一次连续骑了十天马的方景楠,两腿之间的颊骨处却是磨出了血。虽然不重,晚上好不容易结了薄薄一层枷,第二天骑上马一磨,又破了!
“唉,真是蛋蛋的忧伤呀!”终于到了目的地,方景楠不由心情大畅地说了句玩笑话。
吱哧嘎嘎!
就在这时,锁呐声响中,远处行来一支长长的出殡队伍。粗略看去不下五百多人。
“往两旁避一下,别挡了人家的路!”
尽管队伍还在远处,方景楠便让众人下马,牵着战马走到道路外的小丘上。
“什么人?”
行锋忽地沉声一喝,不远处蹲了一个黑影,蒋立方成两人拔刀护在方景楠身边,跟着,一个粗壮的人影拔刀冲上前去。
麻武候反应很快,挺着刀盾往几步外的一个蹲下的身影冲去。这些日子,沿路的山匪可是不少,一行人也算是小小的拼杀了几场。
“住手!”
方景楠断然大喝,他已经看清,前方蹲在小丘边的那个阴影,其实是个小女孩。
麻武候的腰刀都已经快要砍到女孩头顶了,这个小女孩却仍然蹲着,手上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
“聋的?”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不对,方景楠摇了摇头,就算是听不见也都看见了,估计是傻的。
走上前,方景楠看她正用棍子在玩弄一个蚁窝,不由心下一笑,敢情真是傻的。
“喂,能听见么?”
方景楠走到小女孩身后打着招呼,小女孩没有回头,“嘻嘻!”一只强壮的蚂蚁顺着木棍爬上了她的手背,她用另只手的食指拦住了蚂蚁去路,蚂蚁掉头返回,她又用手指拦住它返回的线路。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这只蚂蚁四处碰壁陷入绝境,尤如失去目标般地再也不动,小女孩这才曲指一弹,把这只强壮的蚂蚁弹飞出去。
一扭头,小女孩眨了眨眼,婉颜一笑,“我能听见!”
看到她的眼眸,方景楠便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女孩绝不是憨傻之人,无论谁拥有如此灵动的眼眸都不可能是个傻子。
“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你家大人呢?”方景楠又问。
小女孩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泥土,指着前方那支出殡的队伍道:“都在那呐!”
“哦,你家有人去世了呀,谁呀?你不去送丧不怕你爹揍你吗?”
小女孩忽地一笑道:“我爹打不了我,他去世了!喏,灵柩里摆着的就是他!”
“……”
方景楠怔住了,看着这个脸庞微胖,眸光灵动的小女孩呆了良久,“呃,你……那,你……都不去出丧?”
“为什么要去?我爹在世的时候我可宠他了,现在他死了,我做什么他也看不见,出丧而已,图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安与旁人的评判。”
小女孩眨眼笑道:“可是我内心安定,又不在意它人眼光,去之何用?难道小叔叔你也相信天道有轮回?”
方景楠心神一颤,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能想到的?方景楠转言其它道:“什么叔叔,我有那么老么,叫我哥!”
“哦,小哥哥,你觉得天的外面是什么?”
小女孩没有纠缠称呼的问题,她仰首瞭望苍穹,“与其把灵魂寄托与轮回,我却是很好奇,天空的外面有什么呢。星星是神灵所化,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吗?如此来说,那世间百姓,不就是蚂蚁么?就算再强壮的蚂蚁,离开地面攀上了顶峰,可面对那只深不可测的神秘大手,还不是前功尽弃?”
“如此世间的一切争斗,便也太可笑了,争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只蚂蚁!”
说罢,小女孩朝方景楠望去,“小哥哥,你说是吗?”
这一刹那,方景楠觉得她的眸光深邃得如能直剌你的内心,在这道眸光面前,一切掩饰与迷藏都是徒劳。
方景楠避开了她的眼光,也没有回答她充满哲思的问题。就像是聊家常一般,方景楠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喔,嘻嘻,我叫张景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