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位,必有各自缘由。”
文朝衣心中一乐,谦虚地叹道:“哪里哪里,只知其因,没有解决之道,也是无用。”
不料方景楠夸奖了一句后,却又道:“但我认为,这只是他们克扣粮饷颓废军事的表面原因,而不是问题本质。”
“喔,那你认为本质却是为何?”文朝衣明显不服地道。
“本质么?”方景楠笑了笑,忽地异常认真地望着文朝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们不知道大明马上就亡!”
翁!!!
尤如一道春雷,炸响了平静的湖水,醍醐灌顶地直达文朝衣的脑海。
确实,如果各大将门知道大明很快就要亡,不谈保家卫国的胸怀,倾尽所有也要加强实力以求自保啊,不然有钱没命花岂不白搭。
“但是大明怎会马上就亡?”文朝衣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大明确实是烂很多年了,但一直不都还活着么,边地的百姓是比较惨,但南方诸省日子也还能过呀。
这便是历史的局限性了!
这个时代的顶层人士都感觉到了世道的变坏,但总感觉离王朝毁灭还很远,农民军造反了十几年,基本也只是在陕西边地闹腾。后金兵厉害是厉害,可是人太少,拢共也就十几万人,撑死了布满一省之地。
如何亡我大明?
子不语怪力乱神,方景楠不好说气运一事,可明亡的根本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后世常说的一句老梗‘这大明咋就亡了’?以此可知,几百年后的人,跳脱历史局限地反观大明,对于这个问题也仍然没有统一看法。
崇祯的多疑,朝廷财政崩盘,官僚贪腐,鼠疫横行,不和亲不南迁,等等都是问题所在。
这些问题也都曾被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提出来过,私底下也讨论过多次,方景楠自认没那般本事,能够与头甲状元郎讨论时弊,眼珠一转,方景楠道:“世间万物不能单看表象,就好比这西游记。”
“西游记?”文朝衣楞住了,“怎么说?”
方景楠老神哉哉地道:“观这西游记一书,里面有一奇怪现象,唐僧去西天取经是十万八千里,孙悟空一个跟头,正好也是十万八千里。那么为何不让孙悟空背着他飞过去,为何非要经历这九九八十一难?”
文朝衣一楞,“这……”
方景楠接着道:“因为这西游记根本就不是一部,西游记是讲一个人修心的过程。整部书里面,根本就没有孙悟空,孙悟空只是唐僧的心。”
“有一个词叫心猿意马,人心像猴,乱动不定,所以心会有七十二般变化,心绪也能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所有孙悟空的本领,都是我们那颗不受约束的心,所带来的影响。这个东西力量巨大,破坏力也最强,这就是孙悟空。”
“而猪八戒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唐僧永远不责怪猪八戒,唐僧永远在骂孙悟空。因为猪八戒是唐僧做为一个人的欲望,唐僧见到女人不动心,见到吃的不动心,见到财物也不动心,猪八戒都替他动了。人们对自己欲望所犯的错误往往都很宽容。”
“至于说沙僧。沙僧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是无趣。这代表着唐僧的理性,所以他老挑着担子,理性是要干活的。”
“白龙马代表着意志,就是无论你们去不去西天取经,白龙马都一定要去。”
“所以整部西游记讲的是一个人修炼的过程,到最后孙悟空这个心修炼好了,变成了斗战胜佛。摘金箍的时候,佛主说你自己摸一下吧,孙悟空一摸头上根本没有金箍,所以谁把你的心缚住了?”
“是自己!”
……
方景楠一顿说完,文朝衣呆楞当场。
“谁缚汝?……是自己!”
方景楠没有理会文朝衣已经听蒙了,再接再励地继续道:“凡事万物不能看表象,所以你问说,大明怎么会亡!而我想说的是,大明早已经亡了!”
“或许是亡于万历,或许是再早些的嘉靖!”
至此,文朝衣再也没吭过一声,仿如悟道般,躺在地上,双眼望着天空,一夜无眠。
方景楠见状,心下嘿嘿一笑,裹起被袄舒舒服服的缩在角落,美美的睡了一觉。
论忽悠,论闲扯蛋,后世的段子是一波接一波,偷换概念是基本操作,不把你说的昏头嗒脑的怎么显出能耐。
哼!让你丫敢跟我一块出来!
……
可是第二天天一亮,方景楠又抚额了,自己想问文朝衣的事又忘了问。而看他一脸痴呆模样,估计也问不了了。
让所有人不要打扰文朝衣的沉思,方景楠一行人再次起程,第三天傍晚,众人来到了线路上的第二个节点,崞县!
望着异常凋零的崞县城池,方景楠心中一怔,忽感异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