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他那是守备的事,麻武候是千户级,对他自不用小心应答。
“放肆,来啊,给我拉出去砍了。”
宁伤怒声喊道,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性命这种事他很漠然。旁侧的卢政毛卫两人也是应声而出,抽出长刀便要把他架到厅外砍了。
莽字营的其它人也都是惊呆了,无论遇到谁,他们的长官方景楠好像都没有被人这么不给脸的喝斥过。
“别别别,”方景楠抬手阻止卢政毛卫两人,道:“这位麻把总……”
本想用话打个圆场,不料麻武候又朝一旁的朱颜,问道:“朱镇抚,按军制不敬上官者,该当何罪?”
好吧,方景楠这下服了,守门的李天山是假耿直,这个麻武候看来是真性情。
秀才遇到兵,方景楠俯过身,对宁伤低语道:“叫他滚。”
宁伤心领神会,低喝一声道:“麻把总,酉时已到,快去墩堡巡营吧。”
麻武候顿时行一军礼,道:“遵命!”
说罢,他领着身边两个百户官一同走了。
朱颜上前半步,看着宁伤好似也顾着方景楠的方向,介绍道:“那两人也是麻氏族人,名叫麻成众、麻成志,百户职级,一起统领怀仁县的火路墩。”
方景楠喝了口水压压惊,心想,以后得躲着点这种浑汉。
麻武候离开后,就剩下坐堡官了。
一个身材挺拔瘦高的武官站了起来,这时代的人普遍只有一米六多,像李蛮虎童猛这般一米八的大汉是很少见的,而这个武官足有一米九多,瘦高但不是那种麻杆,也有肌肉。
这人起身指着身后三个百户道:“卑职王德纯,怀仁城坐堡,他们各是东、南、西三门守卫官。另有一位北门守卫官已被大人砍首示众。”
宁伤冷冷一笑没说什么。
方景楠在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王德纯,他想看一看,城门前的下马威,是不是他这个直属上官示意的。
方景楠没打算现在就立即处置这事,他想先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人要与他们作对。
而且这人姓王?
方景楠有点牙疼,不会这么巧又碰上了吧。
王德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不惊也不怒甚至也不慌,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等候守备官的指示。
宁伤冷冷地盯着王德纯没有说话,悄悄注视方景楠的脸色,几天之前他不过一百户,对于守备官这个身份他还没有适应,并不懂现在应该怎么办。
若是让他上阵打杀,别说眼前是个千户,就算是个参将,一声令下,他的刀也绝不会软。
方景楠默默看了半天,没瞧出这人成色,他忽然叫道:“卢政。”
卢政赶紧答应道:“在!”
“以后你就是怀仁城北门守卫官,晋升为百户。”
“得令,谢长官!”
方景楠说完,跟着又道:“朱镇抚,写一份军情行报与路将姜建勋大人,把李天山蔑视上官与总旗卢政护卫有功受到提拔之事一并写好。宁伤,下令吧。”
宁伤应声道:“朱镇抚,可听仔细了?”
朱颜答道:“回禀大人,听仔细了。”
几人一说一答之间,便把本该是坐堡王德纯分管的北门守卫官一职定下,说话时方景楠也一直盯着王德纯,可是他仍然脸无异色,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有趣。”
方景楠轻轻一笑,如此,镇抚司四人,把总这边三人,坐堡这边四人,一共十一人便是守备署衙的核心阶层。
方景楠在众人脸上一一打量,似要把这些人看清识全了。
过了许久,方景楠忽然问道:“朱镇抚,王坐堡,请问城里的军将都到齐了么?”
“呃……”
听见这话,朱颜迟疑了一下,王德纯终于是神色一动,朝方景楠轻轻地看了一眼。
见两人不吱声,方景楠笑道:“据我所知,防守怀仁城的除了我们守备署以外,安东卫也负有守城之责吧。”
“怎么不见来人呢?”方景楠微微一笑。
大同镇以前分有十三个卫,每一卫辖有五个千户所5600人。
卫所兵不行后,营兵制的募兵增多,很多卫所里的军户也都去应募成为营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同镇的防御体系里,仍然有很多的卫所兵存在。
而这座怀仁县城中,便驻有安东卫,领头的是安东卫指挥使,旗下堪用兵丁两百来人。
安东卫指挥使,正三品武官,辖下有从三品的卫指挥同知,以及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
从职级上来说,宁伤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好似比安东卫的指挥使要低。
但事实上,卫所制落没后,一地的管辖以官位为主,职级变成了虚职。所以宁伤是守备官,战时状态下,安东卫指挥使也要听他的。
如今虽然不是战时,营兵与卫兵互不统属,但卫兵军官就敢不来巴结?那等到战时,守备官就可令你决死冲锋,你若不去,便用军法砍你的头。
所以,今次安东卫的指挥使没来,甚至连一个下属都没派来,可知事有蹊跷。
“没人知道原因吗?”方景楠又问。
隐隐约约地,方景楠有点明白,城门外的下马威是谁给的了。
只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