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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知道,这么做就无异于跟宫廷摊牌了,皇帝陛下要么让步,要么就得拿出最强硬的措施来回应。
哪怕身为御弟,这样做似乎也显得有些大胆。
“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下倒是轮到她迟疑不决了,“要不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也许我们还可以拖时间,但到最后,摊牌也许是无可避免的。”卡尔大公叹了口气,“别担心,哪怕是最坏的情况,我也不信真的还有人敢于下令逮捕我。”
虽然表面上说得危险,但是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宫廷和政府的态度,揣摩皇帝和梅特涅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对君臣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从帝国政府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动作,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并没有打算同莱希施泰特公爵断绝一切关系。
而且,苏菲公主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也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被愤怒冲昏理智,反而在力图修补已经造成的损失。
所以只要自己摊牌,那么梅特涅也将不得不表态,让原本已经脱轨的婚事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当中。
特蕾莎的任性举动,固然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是同样也让皇帝陛下和梅特涅无可逃避——过得不久,整个欧洲都会知道特蕾莎就在那个少年人身边,难道他们能够视而不见吗?
他们和自己一样拖不起,所以在最后关头,他们也必须给出一个答案,让大家体面收场。
要么承认已经发生的事实,要么和自己彻底闹翻,他相信帝国首相会做出合理的选择。
看着丈夫从容自若的样子,大公夫人也渐渐地放下了心来。
看来大公其实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已经把所有问题都考虑过一遍了。
他确实已经做到父亲所能做的极限了,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他什么。
“我亲爱的,我们永远站在一边,无论要面对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对丈夫说,“不管陛下和梅特涅有什么盘算,总而言之,特蕾莎的婚事,已经不容他们再质疑了,我们不需要他们的祝福,但至少他们应该承认他们自己之前的选择——我们不能把各自的名誉当成儿戏不是吗?”
“相信我,梅特涅现在只会比我们更加焦头烂额。”卡尔大公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低声说,“俄罗斯帝国发兵向土耳其进军,已经成为即将到来而且不可避免的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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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帝国发兵向土耳其进军,已经成为即将到来而且不可避免的现实了。”
在维也纳的首相官邸当中,弗雷德里希-根茨先生以同样的口吻,郑重地向自己的恩主梅特涅郑重宣告。“首相阁下,我们确实应该考虑如何面对这个现实了。”
梅特涅脸色铁青,皱紧眉头看着窗外。
“沙皇过于年轻气盛了,甚至不愿意先派员参加一次国际会议,再做出决定!”片刻之后,他长叹了口气,“国际协调原则明明是最有利于他的地基,他却自己欢天喜地地踹上了一脚!”
“也许他就是不想让国际会议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所以才故意先行动手,想要造成既成事实再说。”弗雷德里希-根茨回答。“这样的话,未来谈判的时候他就能够占有某种优势地位。”
“他确实在耍这种小聪明,但是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耍弄这种小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梅特涅冷冷地回答,“他不明白他这么做或许可以得逞于一时,但是对他自己和他的帝国,长远来看都没有什么好处。”
“恕我直言,您在这里指责他,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弗雷德里希-根茨小声说。“您应该考虑下怎么应对。”
“怎么应对……”梅特涅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明天我召见俄国大使,让他澄清一下流言,告诉我沙皇到底作何决定——如果他躲躲闪闪,那么我就强硬地要求沙皇政府给出一个解释。”
“那如果他直接就跟您和盘托出沙皇的打算、并且不想改变主意呢?”弗雷德里希-根茨反问。
“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我就不得不告诉他,我国皇帝陛下绝不欢迎这项举动,并且保留接下来和其他国家采取共同立场的权利。”梅特涅一字一句地回答。
在充满了各种花哨辞令的外交世界当中,这句话的分量确实已经足够重大了。
“如果俄国人统治了君士坦丁堡,对我们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因为那意味着我们的出海口已经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的舰队炮口之下。”接着,梅特涅小声回答,“所以这个灾难性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我相信伦敦和巴黎也会秉持和我们相同的意见。”
“可是如果沙皇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弗雷德里希-根茨再度追问。
这个问题确实直指核心。
全面开战吗?这不可能。
奥地利帝国和俄罗斯帝国接壤,如果真的爆发战争,那么奥地利帝国就将首当其冲,这就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而且,梅特涅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在维也纳会议所缔造了欧洲均势体系,他当然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又点燃一场大国间的战火,让自己辛辛苦苦建成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沙皇的借口是帮助希腊东正教徒争取自由与独立。”良久之后,梅特涅给出了回答,“如果希腊人在他彻底胜利之前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他的借口自然也就消失于无形了——接着,我们和英法一起施压,让沙皇清醒下来。”
“哪怕这意味着欧洲国境线发生变动,一个新的国家出现在地图上。”弗雷德里希-根茨明白了过来。
“我们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上达成的伟大共识,是保卫最珍贵的正统主义,是保卫欧洲各大国的均势,这些是维持欧洲现有和平局面的宝贵资产;但我们拥护正统主义,绝对不是为了维护每一条边境线的合理性,尤其是异教徒国家的合理性。”梅特涅慨然回答,“如果他们证明他们配得上独立,那就让我们祝贺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