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激情的一字一句,让他一瞬间也是百感交集。
“这个傻姑娘。”看完信之后,他也只能发出了妻子一样的感叹。
“至少她现在很开心,这就够了。”夫人小声回答,“可以看出来殿下对她很好,所以我现在认为她的所作所为也不是那么糟糕了……从看到殿下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挺中意他的,至少他比太多同龄人强了不是吗?”
卡尔大公又叹了口气。
虽然表面上不肯承认,但是看到特蕾莎这么喜悦的样子,他自然在心底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他还是对那个混账小子愤怒不已,但是总算好受一点了。
再说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眼看过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要成岳父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这样了吧。
“随便他们吧,反正现在我什么都管不着了。”他勉强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有能帮他们做的事情。”亨利埃塔夫人摇了摇头。
“你想做什么?”卡尔大公瞪大了眼睛,他明显感觉夫人意有所指。
“向官方和民间声援希腊独立事业,宣扬殿下的义举。”夫人一边说,一边从自己丈夫手中收回了女儿的信,然后折叠起来小心地收藏到了书桌当中。“上帝的子民蒙尘遭难,我们应该鼓励一切帮助他们的正义之举,不是吗?”
“别胡闹了!”卡尔大公立刻就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帝国官方自有他们的政策,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多嘴,去干涉政府的政策。”
“官方有官方的意见,但是难道我们个人不能有个人的意见了吗?”夫人反问,“再说了,我说的这些又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卡尔大公又摇了摇头,“对于帝国的外交策略,梅特涅有自己的计划和判断,我们表态非但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梅特涅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你是陛下的亲弟弟,又是战功卓著的统帅……你又哪一点需要在意他的意见?”夫人还是不依不饶,“就算你要对帝国首相表示尊重,那难道你连表达个人意见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正因为我是陛下的亲弟弟,所以我才更应该谨言慎行!”卡尔大公恼怒地回答,“以我的身份,我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我无数次重申是我的个人意见,但是有谁会信呢?起码在旁人看来,要么我是在代替陛下和奥地利发话,要么我就是在冒犯陛下的权威,而无论哪种,都代表着我在干扰帝国的政策。”
“先生,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觉得我们躲在一边,就能够置身事外吗?不,麻烦总是会找上门来的,躲也躲不过。”夫人并没有被丈夫压服,反倒是罕见地拌起嘴来了,“特蕾莎跟着殿下前往希腊的事情,虽然现在暂且秘而不宣,但是你能够指望这个秘密瞒过所有人吗?照我看来三个月恐怕都瞒不过去!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几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女儿跑到了殿下的身边,甚至会怀疑一切都是你在暗地里指使,那时候你说什么又有用吗?”
卡尔大公登时语塞。
他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心里的恼怒,所以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是当妻子把一切都摊开跟他讲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去直面真实。
小混蛋跑了,特蕾莎也跟着跑了,但是麻烦依旧缠身,他还是得面对无止境的麻烦。
天知道那一天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路易莎的蛊惑!
“所以你也知道对吧?现在情况摆明了,特蕾莎面临困境,需要帮助,而我们确实可以给她提供一些帮助,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做呢?”停顿了片刻之后,夫人又反问自己的丈夫,“既然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为什么我们不能遵从本心呢?殿下也许做错了太多事情,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认为他并没有过错,所以我们夸奖几句又怎么了?难道谁还能因此责备我们吗?”
卡尔大公焦躁地在书房踱着步——这一年以来,他这么做的频率已经大大增加了。
他感觉自己陷入到了某种泥淖当中,无法得到摆脱,每次奋力挣扎却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
他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他知道,至少现在,他是没办法把一切结束的。
他又回想起了刚刚看到的特蕾莎的信,那字里行间,跃动着的是多么明亮的希望之火啊。
难道真的应该熄灭掉吗?
女儿幸福的笑容和悲伤的哭泣,两张面孔同时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
如果有得选,他能选哪一张面孔呢?
不言自明。
“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你爱发表什么意见就发表什么意见好了,我连女儿都约束不住,又怎么能够约束得住你?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宜发表什么态度,这只会让我惹怒陛下而已,我要静等一下,看看情势如何发展。”
“这当然由你来决定了。”夫人总算露出了笑容。
接着,她笑着安慰自己的丈夫,“别忧虑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我有一种预感,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了,这封信就是个最好的兆头。”
“但愿如此吧!”大公回应她的,只有一声长叹。“啊,为人父母真是灾难!”
岁月的流逝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无力感,他真的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他只希望这一切暴风雨都赶紧结束——而且最好是以理想的方式结束。
“好了,我们继续今天该做的事情吧。”夫人结束了他们之间至关紧要的对话,然后看向了窗外的草地和树林。“我们得想办法把这里翻修一下,再在那边砌一个小阁楼……”
“为什么?”大公问。
“为我们未来的客人准备点小礼物啊。”夫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她又促狭地笑了起来,“最好建宽敞点,说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来我们这里的不是两个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