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桃怪笑一声,丢了一颗瓜子给大黄狗,和它顶顶脑袋,小芙蓉吃吃直笑,“我们不会克你,大家都说要好好谢谢你,以后每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做。”
刘一德眼睛一亮,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算是接受她的示好,不过,他向来是自己不痛快,别人也不要好过的性子,愁眉苦脸道:“你那个什么东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到了常德也不来见见你。”
果不其然,小芙蓉犹如点着了的炮仗,一下子蹦起来,气得直喘粗气。
胡桃赔笑道:“姐,他要打仗嘛。”
刘一德暗道不妙,生怕又被两人无聊的话语给绕进去,怒道:“他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我都提出来要请他来看戏,他连你们的面子都不给!”
小芙蓉和胡桃的脸同时俯冲到他面前,小芙蓉咬牙切齿道:“你真的请了?”
所谓艳福不浅就是如此,刘一德心里美美地享受两位美人的香气,忽略逼视的两道炯炯目光,板着脸愤愤然道:“他们都有钱看戏,我当然要请来给你们捧场,真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我干爹的面给我甩脸色,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是不是好东西不要你管!”小芙蓉一巴掌拍在刘一德肩膀的伤处,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再请一次,唱戏得了钱我们一人一半!”
刘一德心头乐开了花,外表还是毫不动色,一本正经道:“反正为了你们我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我豁出去了!”
小芙蓉微微一笑,拎开胡桃,继续为他疗伤,胡桃气鼓鼓地坐在床榻上,和大黄狗一下下碰鼻头玩。
李庆一脚跨进门,看到小芙蓉忙得满头大汗,转身想走,发现刘一德脸上身上姹紫嫣红,看起来颇有几分恐怖,拎着靠背椅顺势坐在胡桃身边,胡桃有气无力看了他一眼,继续和大黄狗黏糊。李庆无奈地笑,摸了摸狗头,正色道:“刘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庆班子的地方,请你尽管吩咐。”
刘一德在美人面前不敢叫疼,一直憋到现在,终于从鼻孔里挤出一个长长的声音算作回应。李庆叹了口气,在胡桃脑袋上拍了拍,轻声道:“德顺班有老人,应该是我们先上门拜访,一会蒸点腊肉腊鱼,我们一起去。”
胡桃怏怏地应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看着李庆,眨巴眨巴眼睛,小芙蓉最了解她的心思,笑道:“去吧,刘钩也在呢。”
李庆脸色顿时有点发青,冷冷道:“我教过你多少次,姑娘家不要咋咋呼呼,要矜持,要会看眼色,要勤快!”
胡桃委委屈屈点头,缩手缩脚和大黄狗凑到一起。
胡桃虽然添了不少麻烦,进了这个屋子就忙里忙外,一口气将这里变了个样,这种好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刘一德不免有点为她打抱不平,冷笑一声,“有姑娘咋呼,刘二不知道多高兴呢!”
小芙蓉扑哧一声,按揉的手法轻巧许多,刘一德顿时欢天喜地,来个打蛇随棍上,捏着嗓子□□。
大黄狗突然叫了两声,迅速蹿出去,刘钩的惊叫声迅速响起,“打狗啊!打狗啊!”
胡桃满脸惊喜,捂着通红的脸冲出去迎接,李庆目光直勾勾看着门口,脸色愈发颓败,小芙蓉抿嘴一笑,“班主,光看有什么用呢,是时候了吧。”
“那是,那是。”李庆讪笑两声,垂着头坐下来。
不过踹口气的工夫,胡桃领着刘钩和长顺走进来,李庆已经无法再看胡桃明显娇艳许多的脸庞,扶着靠背椅慢慢起身,冲长顺赔笑道:“师兄,我刚刚还在跟两个姑娘说,要她们做点好吃的带去看老夫人呢。”
胡桃娇羞地笑,“是啊是啊,做一个腊肉和一个腊鱼!都是乡下刚送来的,很好吃!”
长顺拱手笑道:“别客气,没想到我还是性急了点,什么事都赶在你们前头。”
刘钩背着手走到床边,目光定在小芙蓉脸上,发现她没毫无发应,这才略有失望地转向刘一德,幸灾乐祸道:“老三,这是怎么啦?”
胡桃连忙挤过来,“他带班主去拜码头,被红堂的人打了。”
刘钩可没指望胡桃来凑热闹,不耐烦地丢个冷眼给她,往小芙蓉身边挪了挪,只是小芙蓉仍然专注于贴膏药,丝毫没拿他当回事,而刘一德显然正在温柔乡里徜徉,那一脸的□□加蠢色,简直可以开天下第一的染坊。
尴尬间,还是李庆解了这个围,“红堂的人出手挺重,刘兄弟吃了大亏,不过我们会照看好他。”
长顺笑道:“庆班主一身本事,治个跌打损伤应该不在话下,我们两个做兄弟的倒是没关系,就怕老母亲惦记。三弟,一会你自己去跟老夫人说说话,省得要劳动她老人家亲自来伺候你。”
李庆眉目间已有愠怒之色,撇开脸看了看刘一德,刘一德有了美人在侧,哪管两人斗得鸡飞狗跳,仍然不错眼珠地盯着小芙蓉,脸皮都快笑脱一层。
刘钩趁胜追击,冷笑道:“你看他做什么,我们刚刚在刘海大仙面前结拜成兄弟,我们都舍不得让他出头帮忙,你们倒好,害他受了这么大的罪。”
虽然是自己理亏,这事也是刘一德自己大包大揽下来,怪不得别人,李庆后槽牙几乎咬碎,挤出一丝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今晚由我做东,请你们吃一顿便饭,算是给刘兄弟压惊,给老夫人赔罪。”
胡桃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来做饭!”
刘钩对她的手艺保持十二分的怀疑,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而将热辣辣的目光看向小芙蓉,可惜小芙蓉犹如吃了定海神针,跟大柱子没什么两样,着实扫兴。
长顺憋屈了许久的心情大好,悠悠然道:“师弟,你就是性子太急,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脚,不肯多想点门路。你们要拜码头早点跟我说一声嘛,我也好做个引荐,说老实话,常德这个地界我来过不止一次,上下关系都不错,算是熟门熟路。”
小芙蓉终于停下来,顺手在刘一德衣服上擦干净药油,笑吟吟道:“长顺班主,不是我们班主性子急,常德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拜谁都没用,说得上话镇得住场面的只有红堂堂主猛龙,大名鼎鼎的龙哥。只是这位猛龙大哥神龙见首不见尾,见到的机会寥寥可数。是吧,刘三兄弟?”
小芙蓉借着擦手之际又使出了钳子手,刘一德着了她的道,不好发出夺命惨叫,只得嗯嗯几声回答,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长顺和刘钩都愣在当场,当然,长顺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刘钩还是色字当头,神思恍惚。
胡桃崇拜地看着小芙蓉,被她连连飞了几把眼刀子,身形一闪,继续蹲在墙角跟大黄狗玩,借机偷窥刘钩,刘钩来来回回看着两位美人,脑子里灵光一闪,笑得像个得手后餍足的采花大盗。
长顺早就看他不顺眼,没好气道:“刘二,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看!”
刘钩冷笑一声,“你成了亲,我还没呢,看姑娘怎么啦!对吧,胡桃。”
胡桃见点到自己的名,一下子蹿起来,眼里放着奇特的光芒,不要命地点头。
李庆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胡桃的头顶,“去做饭!”
“啊!”胡桃跳起来就往外冲,跑出门才知道后悔,恋恋不舍地看着刘钩,刘钩正中下怀,使出看家本领,冲她挑眉一笑,胡桃浑身一个战栗,脸、脖子、耳朵等等能看到的地方立刻红成了秋后的辣椒,一眨眼消失在门口。
刘一德看出几分趣味,捶着床板哈哈大笑,小芙蓉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施施然离去。
屋子里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长顺最为年长,老着脸皮道:“师弟,现在兵荒马乱,大家都不容易,我们相聚在常德实属缘分,说明祖师爷让我们相互照应。不过,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祖师爷立下的规矩,咱不能不守,我们两个班子以后在常德城里决不同台,不照面,不抢戏。”
这番话本是李庆要说的,如今被他抢了先,只好强作欢颜,连连答应。
长顺指着刘一德笑道:“师弟,刘一德兄弟是我们刘家的兄弟,也是你们的房东,就由他来做个证,我们立个誓约,我们上了台,你们就退避三舍,而你们上了台,我们照样退避三舍,如何?”
李庆正色道:“这个誓约怎么立呢?”
正所谓看热闹不怕事大,刘一德乐呵呵道:“誓约嘛,当然是白纸黑字,盖章按手印。”
刘钩得意洋洋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龙飞凤舞写了两张,用优雅的手势递到李庆和长顺面前,顺手从怀里抓出印泥。
两人拧紧了眉头,都有掰断那根兰花指的冲动,又同时接过来签名按手印,一气呵成。
轮到刘一德时,他哼哼嗤嗤趴在床边,刻意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心里闷笑连连:这两个戏班子来得真是时候啊,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第一卷《娇客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