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处‘悬针’”指着‘书如佳酒不宜甜’的‘书’字,“真乃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毫则嫌短,看似淡然自若,实则毫无颤抖,可谓一笔中分天下。”宁文雪像久旱逢甘霖的人贪婪地吮吸着似乎要滴下来的墨汁。
“现在才知道,少爷给小姐买的那些仿品不如这个好。”春华有了比较,也有所领悟。
“只能仿其形,不能达其意,更不能传其神。”宁文雪边说,边走到一幅行书前:“若游云惊龙。”
“那往大处说呢?”秋实问。
“如潜海蛟龙,大气持重又不失灵动逸然。”宁文雪毫极尽赞美之词,“如信马由缰的少年,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才华横溢。”
秋实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
“笔锋里藏有如此劲力的人是啥样的?”
春华道:“小姐的意思:这些都是一人所书?!我看有好多种字体呢?”
“诒晋斋主人。”宁文雪在着一幅极似《平复帖》的字前念道,“字体可以不同但貌离神合。”
“都是一人所写?这人怎么这么自我陶醉啊?”秋实的这个问题倒有趣。
“这并不一定是诒晋斋主人的书房啊,某人特别仰慕他,求来那么多挂在这儿赏玩品鉴,也不是不可能”春华解释道。
宁文雪听了,略一点头:“有可能,还有就是哥哥挂了让我看的。反正字洒脱流畅之人,绝不会如此。春华,你在干什么?”
“小姐不是说过有比较才能看出孰优孰劣嘛。小姐,你再看看这幅字。”春华擅自翻动书架,拿出一副裱好的巨幅横轴。
“拿倒啦!我来帮你。”秋实看那幅横轴实在太大。
卷轴徐徐展开,“道济天下”四个字映入眼帘,宁文雪提一口气,赞道:“气宇轩昂!”再看落款处“乾隆皇帝之宝”的印章,赫然在目。宁文雪道:“难怪如此皇室风范,如此居高临下。”
秋实又“噢”了一声。
“这与墙上的字不是同一个人所书吧。有何差别呢?”春华问。
“若论磅礴霸气自然是当今乾隆帝。若论洒脱灵气,自然是诒晋斋主人。”
秋实道:“那么,字如其人,小姐,能猜出几分诒晋斋主人的容貌吗?”
“谁想要知道我的长相?”循声望去,一位身着莲青暗吉祥云纹罗衣长袍,腰系湖色如意宫绦,看上去三十五六,面目清秀、稳重逸然的男子。
宁文雪轻佻眉梢,不语。
秋实斗胆问道:“您就是诒晋斋主人?”。
“正是区区在下。”那人躬身一揖道。
宁文雪眼底滑过一丝犹疑,仍是不语,下颚微抬似一轮新月。
秋实倒是毫不掩饰她的赞美:“你您字真好!我们小姐在夸您呢!”说完,站到宁文雪身边。
“过奖,过奖。小姐、姑娘们一定看累了吧,请移步到正堂看茶。”
“恕我无理,您不是诒晋斋主人。”宁文雪忽然出声。
春华也道:“你为什么顾左右而言它?”
“来客奉茶是待客之道。”
春华语塞,转头向宁文雪求助。宁文雪道:“你选的时间不对。刚进来和秋实对答的几句,语义、措辞上是没错,我只觉得你有些拘谨,有些小家子气。最后讲起诒晋斋主人的书法,你大可以与我们谈论一番,又何必急于奉茶?”
“就是。”秋实此时方才明白,就来这么一句,然后鼻孔朝天。
“主人,我扮不像你,三句话就被拆穿了。”那人灰溜溜小跑到站在门口的人身旁。
宁文雪这才扭头看见一个着一袭米黄色锦缎常服的男子,缎上绣着青金闪绿色麒麟。面广耳阔,长身玉立,看似比刚才假诒晋斋主人更年轻俊朗且气度雍容。宁文雪倒是一时没了主意。
秋实却武断地冒失地开口道:“你也不是诒晋斋主人。”说罢,依旧鼻孔朝天。
那人也不争辩,不紧不慢走到雕刻简约的书桌旁,道:“是不是,一试便知。”特有的鼻音竟给人安全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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