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国君的寝殿中玩耍。那天天气有点冷,他穿的有些单薄,母亲便随手拿了国君一件虎袍披在他身上。
当时倒也没事,但是之后,太子就狠狠打了他一顿,打得浑身青紫,还威胁他说不许哭叫,声称那袍子将来是他的,一个庶子怎么能穿?即便是母亲要给他披上,那也不能穿。
这些记忆,潜藏在夏毅的脑海深处,小时候一介稚童不懂事,只以为是兄长莫名欺负,反吐了一下口水,如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呆瓜,只需要一些灵感,两件旧事联系在起,便寻到了其中的真味。
太子的母亲粟夫人,年老色衰,正妻之位并不稳固,而夏毅的母亲穆氏还不到三十岁,又有母族支持,是一个合格的替补人选。
想到这一点,夏毅便有些头疼了。
如果是一般的冒犯,倒还可以冰释前嫌,但如果是夺嫡之争,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矛盾,若是让太子登位,他的下场将十分惨淡。
“公子且慢——”
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沉思。
不远处,烟尘滚滚,一驾驾车辇和马匹疾奔而来,整齐的队列像是一条长龙,浩浩荡荡起码有上千之众。
原来,是母族的人。
夏毅的母亲,是夏国十六位上卿之一的穆颂之女,穆氏一族也是夏国的三大家族之一,枝繁叶茂,坐拥三座封邑,统治人口超过了两万人,所以穆氏一族在朝堂里的话语权也大,每次有什么祭祀和征伐,都要出一份大力。
呼喊之人,是夏毅的二舅,两人还一起玩过蹴鞠。
“原来是二舅!”夏毅拱手一拜,道:“舅舅舟车劳顿赶来,不知有何赐教?”
穆棱连忙回拜,道:“我虽是你长辈,但你已经是下卿,礼不可废,以后可不要再对我一个中大夫鞠礼。”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误,在礼制森严的社会里,重要的爵位而不是辈分。穆家是一个大族,除了一个家主是上卿之外,还有六位大夫,但都是虚衔,因为从几百年前开始,夏国就因为土地紧张,逐渐减少了对大夫一级的授土授民。
夏毅苦笑,道:“二舅莫要笑话我,一个庶公子却被封一个下卿,已经是耻辱至极。”
穆棱叹了一口气,道:“唉,太子寡德,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只能忍一忍了,父亲知道你的窘迫,所以命我带来了五百个奴隶和一些物资,算是你授爵的贺礼了。”
夏毅一听,连忙伸长脖子眺望。
果然,队伍中有一个个黄肌瘦的奴隶,他们衣不蔽体,一个个扛着麻布包裹,风尘仆仆跟在车队后面,旁边还有一些牧奴人挥舞着鞭子,抽打那些体力不支,看起来偷懒的人。
奴隶的地位很低,是一种可交易的货物,和鸡鸭牛羊没什么区别,贵族打死了别人家的奴隶,也只需要赔偿一些财货就可以了,自己家里的奴隶更是可以任打任杀,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夏国的奴隶市场中,一个精壮奴隶的交易价格在三百个刀币左右,差不多就两只羊的价钱。
但是,他们在夏毅的眼里就不一样了。
五百个奴隶?
真是天降甘霖呀!
他们有的是山野捉来的野人,有的是邻国的俘虏,有的本身就是平民犯法而被削成了奴隶,所以他们中有一部分是身怀技艺的,比如修房子、做木工、凿石头,是一座城邑的中坚力量。
穆家的这份礼物,非常贵重!
“家宰何在?”
“卿上,有何吩咐?”
一个白须老者连忙从辇车旁边走出来,他叫做卫衡,是国君赐予的六个士人之一。
所谓士人,大多是卿大夫一族的旁系子孙,受过一些贵族教育,但是没有私人不动产,仅比平民高一级,相当于一个精神贵族,顶多就表明祖上也阔过,一般卿大夫的家臣和幕僚,就是由这样一个群体组成。
夏毅指着一群奴隶,乐呵呵道:“你去清点一下奴隶,安置在队伍的后面,二舅带过来的物资,你也安排人接一下手,分担一些。”
“是,臣下这就是去办。”
卫衡柱着拐杖,领着几个人,直奔穆氏车队而去。
一番答谢和客套,夏毅带着一千五百人的队伍,继续启程。
“公子毅,且慢走——”
刚赶路不到十里,又是一声吆喝。
夏毅大喜,人有了地位就是不一样,又来一个套近乎送礼物的!
“咻——”
一支羽箭,如闪电一般冲来,射中了他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