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童话人

种女孩原则性很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有什么优势，打起交道来也非常容易，前提是...你们得臭味相投。

    天堂的制度造就了许多这种见缝插针的人，存在两界之间最大的诱惑对商人来说就是汇率。

    李哲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回到人间。尽管如此，他也没日没夜的研究“假币”，不厌其烦的做实验，就盼着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财富在人间消费。

    虽然天堂里什么都有，可意义大不一样。

    一朵玫瑰花在天堂坐几次超时空跑车就没了，在人间却可以买一个亿的别墅，

    可想而知？

    今天在天堂发现一个人类女孩，无疑让李哲有些蠢蠢欲动。

    简单通俗的道理：乞丐不会嫉妒百万富翁，但他一定会妒忌一个收入更高的乞丐，

    李哲想当富翁，但这在天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堂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收入都归当地有关部门管，他们用来建设本地城市规划，改善交通，建筑住宅楼等等...只有百分之五会下发给私企，像李哲的电影院。

    但有一点，来天堂致富的人数不胜数，像李哲这种小地方，小门面，多如牛毛。

    李哲之所以有点存粮，全权是因为他活得久。

    当然，

    除了“心塚”每个月送些客户外，李哲偶尔也会出去碰碰运气！

    因为那年，他谈了个海族姑娘，硬要这辈子做明星。

    女孩长得非常有气质，李哲见她死心塌地又是个潜力股，心甘情愿的开始花钱。

    可前前后后花不少钱才勉强捧成一个三线小明星，

    这让女朋友一脸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什么时候都在背台词，琢磨剧本，活生生成了个戏精。

    李哲更委屈，当场分手，临走前终于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马了个比的，每次办事正起劲的时候你给老子把头掉下来，考虑过爷们的感受了么？！”

    “.........”

    当然，这是年轻气盛的李哲，那时候为了弥补内心的空缺疯狂谈恋爱。

    现在几个世纪都过去了，

    不论心智还是承受能力，

    李哲都非常成熟，

    回首往事，

    他才发现，

    原来有更刺激的玩法......

    .........

    所以，电影院要开，

    死神学院要去，

    钱么...

    肯定要赚！

    走进餐厅，三个人拍着圆滚滚的肚皮闲聊着，李哲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非常热闹。

    各种肤色和瞳孔的人都有，还有很多追逐嬉闹的小朋友，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大哥...不好意思啊，吃的有点多，嗝儿！”阎心满意足的抛了个媚眼。

    “账结过了，今晚咱们就在这好好休息。”

    “在这？！”阎惊讶了一声，拿起餐桌上的三折页，“大哥...你知道这一晚上多少钱嘛！”

    李哲看着三折页上的活动，也有些诧异。

    高尔夫，保龄球，阳光沙滩，德州扑克，甚至还有美女陪练...

    “嘿嘿...大哥，既然不回了，那我就得把钱赚回来。”说完勒了勒裤腰带，一本正经的看着南陌，“还楞啥？赶紧的！”

    说完两人满脸兴奋的走出餐厅，亲密无间的样子像对小情侣。

    李哲笑了笑，“这兔崽子，还真是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掏出手机把房间号发给阎，随后点了份虾仁炒饭吃了起来。

    “大哥，卡片的事问了么？”

    “嗯...”

    李哲塞了满满一大口，咀嚼道：“说有个修理匠，晚饭时间会来。”

    伏城看了下表，“差不多这个点了。”

    “对哦。”

    李哲又吃了两口，拿出卡片，神神秘秘道：“三弟，你知道死神卡片是怎么制作的么？”

    “不感兴趣。”

    “.........”

    对于伏城这种泼凉水的态度李哲见怪不怪，埋头继续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

    耳边传来一阵叮铃哐啷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右手拿着拐杖，满头白发，身上挂满钟表的老头儿走了进来。

    “时光爷爷！！”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惊奇的叫了一声，接着，所有的小孩都安静下来，连吃饭的客人都纷纷侧目。

    老头一脸慈爱，面带微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接着在诺大的餐厅转起圈来。

    他步伐缓慢，每走到一个桌子前都彬彬有礼的点了下头，客人也回以礼貌。

    就当他擦肩而过到李哲的桌前，目光扫到了桌上的卡片，

    老头停下身，微笑道，“年轻人，需要帮助么？”

    李哲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基本有数了，起身微微鞠躬，“那就...麻烦您了。”

    说完双手将卡片递上。

    老头结过卡片，嘴角微微一张，点头道，“嗯...小家伙没跑远，明日这个时间，在此等候便是。”

    李哲点头又鞠了一躬。

    老头转完整个场子后，从前门离开了。

    吃完饭，李哲困意来袭，伏城表示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便一个人回房间休息。

    房卡轻轻碰上感应锁，伴随着短短一句音乐，房门应声而开。白色的墙面配上原木色的实木家具，大气朴实的简中式风格映入眼帘。房间约有一百五十平，淡棕基调的地毯上稍微呈现几笔条纹，三米有余的层高又给房间增加了几分高级感。五米的大床上整齐的铺着雪白的床被，四个松软洁白的枕头让人有立即躺上去睡上一觉的冲动，床背墙上淡雅的远山风景画让人心旷神怡。正对着床的墙面上挂着120寸的液晶屏幕，旁边的落地台灯刚好能缓解电视强光对眼睛的伤害，考虑得也是非常细致了。

    李哲想也没想，一头扎进舒软的枕头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解乏，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耳边一阵急促，

    “大哥，大哥？大哥醒醒。”

    李哲不耐烦的挥了下手：“二弟别吵，我再睡会。”

    “大哥是我。”

    李哲睁开眼，有些诧异：“老三？”

    打了个哈气，坐起身，“怎么了？”

    “大哥...出事了。”

    同样的话从伏城嘴中说出来瞬间就是另一种味道，李哲瞬间就精神了，点了根烟，

    “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伏城点了点头，“大哥，你被人坑了。”

    “坑？”李哲有些纳闷，“谁坑我？”

    “那老头，拿你卡片的老头。”

    听到卡片，李哲神色开始紧张，“怎么回事？”

    “你睡着以后，过了两个小时，又来了一个老头，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我就上前去问他，找那东西需不需要帮忙，结果老头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以为他在装傻，压住火气去找大堂经理，才明白一切。

    原来，格林酒店是出了名的骗子聚集地。

    这里诱惑巨大，有一部分人冲着人间，想窥探其中的秘密，而还有一部分人，是冲着死神学院去的。

    我质问他，这里鱼龙混杂没人管么？

    结果那孙子说，这么容易上当还当什么死神？”

    李哲瞪着眼睛，只感到胸腔里一股邪火莫名其妙的窜了上来，

    “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有完没玩了！！老子就找个东西，又不是把天堂捅个窟窿，一而再再而三，真当老子软柿子，想捏就捏啊！”

    “大...大哥，冷静一下，虽然上次见你发火已经是几百年前，但这次的事，我认为还不至于。”伏城宽慰道。

    “不至于？”李哲冷冷的喘了口气，“敢在格林酒店骗死神卡片，这样的人，你给我说不至于？！”

    “是的...”

    伏城点了点头，“我给了吧台小姑娘点好处，她告诉我那老头的来历。”

    “第几纪元的？”

    “就第十纪元，童话人。”

    “童话人？”

    李哲愣了几秒，火气瞬间消退了一大半。

    童话人，是第十纪元很特殊的人群，多数以西方为主，生前向往童话般的生活，来到天堂后，更加奉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天堂是个真善美的世界。

    这些人很呆萌，不经意间就会把自己带入到某个童话世界中，他们的真诚让各大舞台剧座无虚席，

    李哲还记得自己追过一段时间灰姑娘，那个落泪的小女孩让他感触颇深。

    可是，

    就这么一群心地善良，活在童话故事中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李哲有些狐疑：“你确定没听错？”

    “唐睿是这么说的。”

    李哲沉默了一会，熄灭烟，穿好外套，“咱俩出去一趟，如果遇见那老头，你能认出来吧？”

    “今天吃饭的所有人都能认出来。”

    出门，叫了辆超跑，一路直奔目的地。

    卡片一秒钟不在身上，李哲就一秒钟不安心。

    粗心，自己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真是对死神学院太过向往，做什么都礼貌起来。他一想到那老头面色平静彬彬有礼的样子就一肚子火。

    童话人大部分生活在南阳城北，即便这样，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

    伏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灵魂感知能力。

    他让驾驶员加快速度，自己则探出脑袋，睁开紫瞳。

    耳边是呼啸的狂风，这种条件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找一个人。

    可伏城稳如泰山，目光平静，冷冽的寒气并没有给他带来半丝影响。

    十五分钟后，

    突然，

    伏城在一个街头的角落，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就这！停！”

    驾驶员激动的猛踩刹车，结果车身一个漂移，两个人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空中看不清任何东西，直到全身上下的毛孔骤然一缩，刺骨冰凉席卷而来...

    “咔！”

    一声沉闷，肩胛骨传来轻微的顿挫声，李哲一声痛吟，还好，摔在了一片废墟堆中。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慢慢的站起身，刹那间，目瞪口呆！

    泼墨般的云层厚而杂乱，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还未落地，就被三三两两驶过的蒸汽车融化，在地面汇成肮脏的小溪，泥泞的小路匆匆忙忙，一朵朵黑玫瑰被溅起，像六十年代的黑白电影，路上的行人上演着一出哑剧，街道两侧的哥特式建筑此起彼伏，久违的欢笑声，也只从那透明的落地橱窗中隐隐传来，茫然间，为这座陌生的城市勾勒出一丝浓浓的冷漠……

    明明是炎热的天，这里怎么下雪了？

    抬头一看，一架飞机飞过，挂着个横幅：

    “梦幻剧场今夜上演《冰雪奇缘》！”

    “.........”

    李哲有些无语，这当地部门领导八成也是个童话人吧，太随便了...

    两人拍了拍身子，

    在街区的拐角处，一个铁质的垃圾桶旁，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虽然蓬头垢面，衣衫单薄，可依旧能看到那一头黄灿灿的卷发，蜷缩在寒冷的角落，独自一人，瑟瑟发抖。

    “咦......这不是那个叫时光爷爷，扎马尾辫的小丫头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哲心生疑惑，刚要下去，伏城突然拽住，“那个老头八成也是伪装的，他说不定在暗处看着，没见到他，没找到卡片时，我们还是别打草惊蛇。”

    李哲一拍脑门，自己今天真是急上头了，接过递来的袋子，发现是提前准备好的假发，胡须和墨镜。

    “阿嚏！”

    伏城打了个喷嚏，再次起身时，已经伪装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头。

    李哲相对简单，胡须一粘，假发墨镜一戴，虽没有伏城那么逼真，却也像那么回事。

    “这两天事多，脑子犯浑了。”

    “没事，大哥，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嗯...”李哲还是略带歉意的点了下头，“等会我一个人去，从始至终你在暗处，见机行事。”

    “明白。”

    两人正交流着，只听一声“擦！”

    街角，火柴亮了。

    小女孩背对着两人，但能深深的感受到，那瘦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她在哭么……？

    还是...太冷了？

    火柴灭了，女孩失神的摇了摇头，又划亮了第二根火柴。

    李哲心里一紧，童话故事里，小女孩好像划了三次火柴，每一次都看到一个场景，最后全部划完，看到了她奶奶，然后就冻死了。

    童话人之所以少，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死于“脑死亡”。

    臆想中的死亡，导致身体在恶劣条件下不做出本能反应。

    “擦！”

    女孩划着了第三根火柴。

    “不好！！”

    李哲心里一声暗吼，虽然自己现在和童话人之间有笔账还没算，可眼下这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如果是成年人，李哲管都不管。

    哪怕你没胳膊没腿，也别卖可怜。

    但她还是个孩子，李哲心软了。

    “住手！别点！”他边跑边喊，生怕童话人陷入童话中，去寻找死去的奶奶。

    或许在寒冷中呆的时间太久，小女孩的四肢有些僵硬，吃力的转过头…

    李哲停下脚步，先前在饭店只是看到了背影，如今看到面庞，不由心生一抹震撼！

    她…简直就像一个洋娃娃！

    粉嫩的小脸上虽然有些污垢，可依旧玲珑精致，褐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如一潭清泉，楚楚动人。

    瘦弱的小手被冻的通红，手里的火柴湮灭出丝丝白烟。

    看到李哲的第一眼，单薄的嘴唇不禁微微颤抖，这是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呼唤，这是凌冽寒风下最动听的声音。

    女孩呆呆的抬起头，显然没认出李哲，干涩的喉咙几经涌动说不出一个字。

    李哲看着这个冰天雪地里，让人心生怜爱的小女孩，心乱如麻。

    你要是男人多好，

    你要是那个老头更好，

    我就不会这么纠结，这么麻烦了！

    可你偏偏是个小丫头，

    让我毫无办法。

    李哲满脸惆怅的蹲在小女孩身前，留下仅有的体桖，将外套披在女孩身上，与此同时，捂着小女孩那通红的耳朵，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因为寒冷还在不停的发抖，李哲温柔的拍了拍后脑勺：“好了，没事了，结束了......”

    不知因温暖还是感动，小女孩可怜巴巴的吸溜着鼻涕，在结实的胸口笑出了声。

    李哲跟着笑了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感动过的小灰姑娘。他真的希望这个小女孩能在天堂找到一个能温暖她一生拥抱的男人。

    正感慨着，突然，只觉得胸口传来阵阵异样的感觉，低下头，只见小女孩那双樱桃小嘴半含着一枚纽扣，水灵灵的大眼睛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老练，甜甜的说道：

    “爷……来玩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