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保!”
听了这一番兄弟情深的话,周元庆抚摸着他脸上那枚血红的巴掌印,再次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炮制这等谣言呢?”
周长永听闻此话,极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与神情;待自以为恢复平静之后,这才无比沉稳地开口否认道:
“此等手足相残之恶事、儿臣从未做过。”
“太子啊,赤乌的探子,已经将消息来源查了个水落石出。经手之人几乎尽数落网,现在就押在天牢之中。”
“如此甚好,儿臣愿与贼子当面对质!。”
“你的意思是,是你四弟授意赤乌的探子,勾结王左丞,编造流言试图栽赃于你?”
“儿臣从不作无端之揣测。”
听完这一番话,天佑帝又注视着周长永那古井无波的脸,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周元庆“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抬脚便朝着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的太子,疯狂踹去…几脚踹下来、太子那早已跪麻的双腿一歪,整个人也顺势躺倒在地,任凭天佑帝反复蹬踏,始终一言不发……
“孽障!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宫去;以太子的身份、为季尚书扶灵送行!”
没过多久,工部老尚书季霖、不耻长子季勤叛国投敌之举、携全家留书自尽一事、已然传遍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傍晚时分,哭到双目通红的太子周长永、亲自扶棺相送;丧事规制极高,已近乎于国丧之礼。
此时此刻,王放正坐城南的一家小酒馆中,与老掌柜共饮一壶劣酒;待一名毫不起眼的小伙计飞奔进来、俯首几番言语之后,王放长叹了口气,对老掌柜说道:
“咱们这为陛下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了,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
“营正,慎言啊!”
“啧啧啧……太子出面给季瓦匠扶棺材,那他们季家满门就算是白死喽……”
“营正,您喝多了!我这小酒馆可早有规矩,不谈国事啊……”
“就你事多!去去去,给我切一盘牛肉,要腱子肉啊!”
与此同时,蔡府之中,也刚刚走出了一名书商。而额头伤口已然处置完毕的蔡熹,此时正坐在书房之中,抱着自己的小孙儿,脸上满是农家老翁的慈祥,不见半分丞相之威。
与他对面而坐之人,乃是一名清瘦的老儒生,年纪大约在六旬开外,正是北燕王朝的银库管家——户部尚书,程谊程友龄。此时,他伸手将一纸书单,放入烛火下引燃,随即扔在了脚边的铜盆之中,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果然还是那个陛下、胸怀广大,能容天地万物,令老朽心生敬仰……”
蔡熹继续逗弄着他的小孙儿,同时也开口回应老友的感慨:
“友龄啊,这次你可就看走眼了。陛下的宽恕,对于太子来说,可是祸非福啊!友龄贤弟,你为人面冷心热、骨子里颇有几分侠气,易受情感牵累;再加上你与太子同部为官,平日来往不浅、更有半份师徒之谊。在眼下这个时候,你可要牢牢把握分寸、以免踏上季霖的老路啊……”
程尚书疲惫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但当他抬眼望着虎头虎脑的蔡家小少爷,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孩子长的,真可人疼!跟安国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啊孩子,不知你长大之后、是喜文还是好武啊?要是你喜欢学文的话、程爷爷教你玩算盘珠子,好不好啊?”
“有龄,听我的话吧。在天下大定之前、还是离太子远一些为好。”
“哎……方才你也说过,我与太子同在户部为官十数载,更有半师之情……罢了罢了,不顾老的我也得顾小的……明日开始,我称病不朝也就是了。户部的事……”
“都有我呢!你养上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哎……也只好如此了……”
正如王放与蔡熹、包括天佑帝所表现出来的一般。太子周长永树大招风、眼下又正值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行为想法,甚至也包括他的关系圈、人脉网,虽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春风化雨;但实际上,却时刻都暴露在烈日之下,毫无秘密可言……
眼下周长安正在前线浴血厮杀、而他为了防止“功高震兄”的状况出现,在后方造谣生事、离间父子之情、君臣之义;似这等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已经触碰到周元庆的底线了!
而周元庆心中所恨,也并并非是太子恶意造谣、中伤手足;而是他判断时局的眼光,实在是太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