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换衣服”,他肯定也是拉不下那个脸来的!
在离开河东城大营的时候,他们这八千铁骑一路向西奔去!几万只马蹄敲击地面带出惊天动地的气势,那是何等威武雄壮的画卷?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啊,他们连马匪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以后他王征灵还要不要做人了?
至于原地卸甲拴马,入林搜人,那就更别提了!八千套极品铠甲马具、八千匹大食战马,还有那些实心的长杆马槊,那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如果自家那个不成器的表弟,是损公肥己之辈,那倒也还好说;可一旦这山里真有匪盗出没,人家落草为寇就是为了求财,根本没理由与自己正面相抗。
一旦他们仗着路径熟悉的便利,绕之后方将这些宝贝偷走变卖……
真到了那个时候,乐子可就闹大了!八千名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进山剿匪,然后被人家偷了一个清洁溜溜,八千个老爷们穿着白花花的贴身衣物,徒步走回河东城大营……
王征灵只是这么一琢磨,就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国舅爷……国舅爷!你看你看,那有个人!”
浑身鸡皮疙瘩的王征灵,还沉浸在丢人现眼的幻想之中,突然被身边一个弟兄拍了拍肩膀!他回过神来,顺着对方的手指一瞧,只见不远处有一名赤着上身、瘦骨嶙峋的秃顶老头,手边拽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背上挎着一个背篓,匆忙地向反方向“跑”去……
“去,把这老人家请回来问问,客气着点啊!”
“放心吧国舅爷,这老头穷的连身衣服都没有,我还能怎么对他不客气啊?”
眼看着手下人一溜小跑,连拉带拽、又陪着笑脸的将这老者请回了自己面前。王征灵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仔细打量起了这个秃老头子。他脚下穿着一双草鞋,裤管也被麻绳扎紧,显然是一个久走山林之人;午后毒辣的太阳斜射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之上,还反射出了一层奇怪的光芒……
王征灵伸手一摸,发现这老头的皮肤十分粘腻,自己也搞不清楚其中因由,便轻咳了一声开口说到:
“咳咳……老人家莫要惊慌,我等都是朝廷的官军。您看看,这是我的将令腰牌……”
百姓大部分都怯官,这老头也不例外;他一听对方是官军的身份,立刻拉着小孙儿一起跪在泥土地上、并使劲按着孩子的小脑袋瓜、不断地磕着头……
“不敢不敢,小老儿不识字,老爷您还是收回去吧……”
“老人家您快快请起,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打听点事……哎?您身上这层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啊?”
“回老爷,这是“油葱”的汁,涂在身上可以防山里的毒虫咬人……”
这老头说着,从自己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了一片芦荟,怯生生的递给了王征灵检验。而王征灵掰开一闻,则点了点头,也通过这个山里人才有的小习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想必这一老一小,即便真的落草为寇,那也都是当累赘的命!
“老人家,咱这黎山里边是不是闹山贼啊?刚才我听一个路过的婶子说过,前几天好像有一批粮食,在这被人给劫走了吧?”
“山贼?粮食?没有没有,老爷您可别听人家乱嚼舌头啊……”
“爷爷您糊涂了吧?前几天梁子哥他们不是……”
啪!
还未等那孩子说完、这老头咬牙抡圆了胳膊、抽了孩子一个大耳光!这一巴掌非常突然,也将这才八、九岁大的小娃娃,扇出了一个跟头,半边脸也迅速肿起了一个红巴掌印!
一时之间,这孩子甚至都忘了哭喊,只是用手捂着脸蛋,呆呆的看着大发雷霆的爷爷……
童言无忌,这事儿已经非常明显了。那批军粮虽然是被人劫了不假,但肯定也不是张殿臣带人干的。
想必是自己那个表弟运粮路过此处,便被黎山的山民壮丁劫走了粮食;而他胆子小、武艺差,也不敢与山民动手厮杀,就只能把这盆脏水,泼到风头正盛的张殿臣头上。
虽然他们是负责运送粮草的辎重营,但也是秦王麾下的正规军;自己押运的粮食,究竟是被一伙山民劫走,还是被北燕名将张殿臣劫走;在日后定罪之时,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谎报军情也是死、私吞军粮也是死!现在看来,自家表弟虽然死的糊里糊涂,却也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