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昌沉默下来,许久,抬头道:“既然杀了,那就不必后悔……人这一生,也就短短数十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错一次……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吴争闻听,思忖了一会,起身施礼道:“多谢爹开导!”
吴伯昌挥了下手,“算不上什么开导,你以后会遇见更多难以抉择的事……别去想对错,因为那时,世上再无人有资格去评判你的对错……那便做到无愧于心、随心而安即可!”
“孩儿谨记!”
吴争继续道:“不瞒爹,对于为帝之事,孩儿原本确实在犹豫……该不该主动给自己冠以监守自盗的恶名,可几轮皇帝换下来,孩儿突然发现,宗室里已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可换之人了……原本我也想着,索性就让妹妹继续做皇帝算了,成就一个女皇也不错……!”
吴伯昌瞪大了眼珠子。
吴争尬笑道:“可孩儿发现不对,妹妹还真镇不住那班刁臣……爹知道吗,妹妹这几个月的天子当得稳当的根本原因,完全是那些刁臣眼馋着妹妹手中,织造司的银子,能给他们发放俸禄!”
吴伯昌慢慢吐了口气,“银子是身外之物,不必挂心。”
“是,孩儿也不是心痛银子……只是觉得,无数人用命将我推到今日这个位置上,我总不能坐视这天下再陷入另一个轮回……孩儿总得为天下人做点什么。”
吴伯昌老怀大慰,“你能这么想……父心甚慰!”
说到这,吴伯昌收敛笑意,认真地问道,“如今虽说收复了顺天府,又有了你妹妹的禅位之举,你登基已经没有了任何掣肘……可西南、西北,还在永历朝手中,而永历朝又尽在晋王李定国的掌控下……所以,李海岳的事,你大意不得。”
吴争不以为然地道:“晋王是英雄,他私底下几次都说,支持孩儿称帝,岂会反悔?况且,他还李海岳、李溥兴兄妹到杭州府……爹多虑了吧?”
“你爹倒是真想这是多虑了。”吴伯昌轻叹道,“儿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晋王或许真如你所说,是英雄、是大丈夫,可你至今日,更应该明白,权利之争,从来都无关于交情……晋王或许不想,可你能保证,他麾下人甘心臣服于你?永历朝文武甘心臣服于你?”
吴争慢慢皱起眉来,“大西军……晋王应该能按得住,而永历朝文武……爹忘了孩儿有永协帝的亲笔血书……?”
吴伯昌呵呵一笑,“人都死了两年了,血书有何用……儿啊,这是乱世之末,人心不古……万事都得从最坏处打算……要是永历朝真以半壁江山对峙,那天下苍生,怕又将遭遇一场生灵涂炭啊!”
吴争沉默下来,认真地开始思索。
吴伯昌没有打扰,慢慢地品尝着他的碗中酒。
好一会,吴争抬头问道,“爹既然对孩儿提及此事,想来应该有教于儿……请爹指教!”
“唔……!”吴伯昌老怀大慰,点点吴争道,“孺子可教!”
吴争为吴伯昌满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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