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会想到,陈子龙会突然谋反,酿成如此不堪收拾的局面。
上千人死了,数千人被捕,城中数十世家豪门在一夜之间被扫荡一空,宋安亲自下令,甚至为首几家还是他亲自带人抄的。
杭州城中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向周边漫延,连宋安都能看出,这是大乱的前兆。
杀人只会激发起更大的仇恨,可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这是一道最伤人的两难题。
宋安知道,也知道吴争知道。
吴争不问责、不怪罪,越是平静,宋安越心慌。
他恨死了陈子龙,多好的杭州府,多太平的日子啊,愣是被他一念之私,尽毁了。
……。
吴伯昌正疑惑于吴争所说的“懂了”。
他是真不明白,儿子究竟懂了什么。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安,吴伯昌心里生起一种悲凉。
人,真得只可同患难,而不能共福贵吗?
不,争儿不是那样的人!
吴伯昌收拾起心绪,起身搀扶宋安。
“小安哪,在老爷心里,你和二憨,皆是我的孩子……与争儿并无二致。”吴伯昌低声道,“别人……咱不奢求,可你和二憨心里应该明白,你们与争儿,非主仆是兄弟……!”
“是兄弟,便该祸福与共,相互坦白,不可因小怨而疏远……!”
“人心最怕的不是误会,而是明知误会而无法解释!”吴伯昌轻喟道,“你与陈家的婚事,责任不在你,亦不在莫老,是老爷我……不该操这份闲心啊!”
宋安急道:“这不怪老爷……是小安愚钝……其实少爷当时闻听就脸色一变……小安却疏忽了这点……是小安的错,小安愿受罚……今日小安来求老爷,只是不想让少爷对小安心存芥蒂……!”
吴伯昌微微颌首:“老爷明白……你别急。”
说到这,吴伯昌长吁一口气,“自古以来,阶层之间的鸿沟,绝不轻易跨过……虽说你在老爷和争儿心里,是吴家人,可在外面眼中,依旧是个下人,哪怕是你军功在身,已经有了四品官衔……在他们眼中,你还是下人!”
“是老爷的错……竟以为,他们愿意放弃门户之见!”吴伯昌有些愤怒起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用心地将嫡女许于你、许于吴家……或许在他们眼中,吴家亦不过是始宁镇上一乡巴佬、土地主罢了!”
宋安有些惊愕地看着吴伯昌,见吴伯昌生气,忙起身为吴伯昌抚胸捶背,“老爷别生气……小安知错了……小安当日就亲手抓捕了陈子龙、踹了他半死……也亲手将为首几户抄家入狱……他们瞧不上咱,咱还瞧不上他们呢……只要少爷有一日背北面南……哼,急死这些鸟人!”
吴伯昌被宋安的这番话一说,忍俊不禁,笑骂道:“哪里学来的这些俚语……是争儿那吗……不学好!”
说到时这,吴伯昌正色道:“虽然婚事不成……但好歹是行过聘的,你这翻脸不认人,于理不合,反堕了吴家门风……陈子龙罪与不罪、何罪,自有律法勘合,你不必为了洗清自己身上嫌疑,而变本加厉……此,为君子所不为矣!”
宋安恭敬地应道:“老爷教训得是,小安当时也是心焦二位王妃的安危……才没控制住心中邪火……以后绝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