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老张还活着,虽然确实离死不远了。
箭矢射穿了他的胸腹之间,将他仰面钉在地,可他依旧活着。
只是他懒得动,也是,他本就是个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能站绝不走的人。
他在等,等人救命,也对,他已经尽力了。
如今没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要让他怎么着?
老张看着清军前锋从他的身边冲过去,他,装死,特象!
听到从山上滚下的火药臼连串的爆炸和清兵凄厉的哀呼,他在笑,心里在笑。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人大胜,他被论为首功,然后回镇为她赎身……再然后生几个大胖小子,全家衣食无忧……。
可渐渐地,老张听不到火药臼独特的爆炸声了,哀呼声也变了。
老张心中着急,他偷偷地睁开眼,强忍着胸腹间的剧烈痛楚,偷偷地扭过脖子往上看,他看到了镇上青壮一个接一个地被清兵箭矢射中,然后,不断地滚落……。
老张心里苦,不是说能打赢的吗?不是说要论功行赏的么?
他慢慢回过头来,看向那不远处引火绳的断头,这是被硬扯断的,或许是引火绳布得太长,被蛮力拉扯断了。
可老张不敢起身去点,因为清兵还有后军近在咫尺,他只要一起身,铁定瞒不过这些鞑子兵。
直到罗科铎亲自率后军往山上冲,经过老张身边。
老张再也按捺不住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读私塾时就知道的。
如果山上人全死光了,谁来为他论功行赏?
他的功绩,谁来为他证明,还有翠香楼中的她……。
老张开始爬动,没有人注意他。
他顺利地一点一点接近引火绳的断头,直到能用火折子一触引燃时,还是没有人注意他。
老张在庆幸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丝丝失落。
因为没有人注意他,哪怕他能一人之力杀许多敌人,可,没有人注意他。
引燃导火绳,就必死。
因为导火绳断了,断在了非常接近埋设“土雷”的区域,或许青壮能迅速逃离,可老张不能,他逃不了,起不了身。
老张在苦笑,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是活得窝窝囊囊,好不容易能做回英雄,却还是无声无息。
老张在流泪,笑着流泪,为自己,也为山上那些乡邻、兄弟。
或许真是死到临头了,便能爆发出一丝英雄豪气。
老张突然以双臂撑起,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用尽全力向山上大喊,“杀鞑子喽……!”
这声音其实不太响,可战场确实不大。
山脚到山顶,三、四百步的距离,没有了爆炸声、没有拼杀声,老张的声音就传得远。
这个声音仿佛压过了所有声音。
甚至让软倒在地的刘放,也不禁撑起身子,伸出头向下看。
一看,便震惊了。
这一刻,不可否认,刘放心里是震撼的。
山上青壮们的心里,是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