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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在见到陈永华时,第一句显得突兀,但又是那么随意。
随意得让陈永华似乎感到,自己与他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吴王殿下知道外臣会来?”陈永华试探地问道。
“当然。”吴争随意地一指边上的椅子,“坐。”
陈永华没有谦让,但只是坐了半个屁股,以示尊敬。
“那……吴王殿下想来也猜到了外臣的来意了?”
“唔。”
“外臣此来是……。”
吴争打断道:“不急……本王想先请教复甫一件事。”
“殿下但问无妨,外臣当知无不言。”
“反清为了什么?”
“复明。”
“明已亡。”
“明未亡。”陈永华闻听脸色渐渐赤红起来。
吴争平静地摇摇手道:“复甫误会本王了……本王的意思是,朱明已亡,汉明待兴。”
陈永华脸上的血色渐渐平息下去,他明知故问道:“何为汉明?”
“汉人的大明。”
“外臣以为,吴王的胸襟,不应该如此狭隘。”
“好吧。”吴争从善如流,“本王可以重新定义汉明——华夏人的大明,如何?”
“殿下英明。”陈永华有些夸张地躬身一揖道。
“很好。”吴争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本王与延平郡王之间,应该是有了最基本的共识了?”
“是。”
“好……既然在反清为复汉明这一点上有了共识,那就可以谈谈复明之后的事了。”
这个几乎可以说,在此时代最具争议、最严肃的问题,被吴争以一种极其随意、平淡的语气问了出来,而被问的对象,却只是个郡王的参军,显得如此的突兀,甚至有些荒诞。
陈永华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苦笑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应对,是该感谢吴争青睐有加,亦或者是恭维一番吴争礼贤下士?
终于陈永华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将球踢回去,他道:“敢问殿下……作何打算?”
吴争笑了,拿手指点点陈永华,再转头对马士英道:“老马,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马士英呵呵地赔笑着,暗道,你怕也长不了人家几岁吧?
陈永华脸色一红,拱手道:“外臣人微言轻,如此大事,岂是外臣可以置喙得了的?”
吴争脸色一正,“既然你具自知之明,那此行来与本王谈什么?不如回去转告延平郡王,让他自己来谈。”
陈永华脸色一僵,竟一时被吴争所言夺了心神,呐呐不知所云起来。
终究是还年少啊。
也对,陈永华出使来意并非要与吴争谈复明后的方略,这哪是一时半会能谈出来的事?
他的来意却被吴争一句“不急”生生堵在了喉咙口上,无法吐出。
结果,一轮交谈下来,倒被吴争理所当然地责怪他,没有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冤不冤?
当然冤,太冤了,比窦娥还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