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吴淞卫军营。
长公主朱媺娖的临时驻跸处,烛火通明。
“……你既然想要让江南百姓休养生息,就不该与番人再起争端,虚与委蛇……和吧。”
“你听说了?”
“远交近攻,北面的清廷,才是我朝最大的敌人。”
吴争微笑道:“不……三年前或许是,但如今不是了,至少,在徐州之战后,就不再是了。”
“这话何意?”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再强大的敌人,一旦陷入内乱或者分裂,就已经不足为惧了……我现在突然意识到,沈致远走了一步好棋!”
朱媺娖皱眉道:“就凭那个曾在平岗山寨主事的少年人?”
“对,就是他,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此人浮滑,不学无术。”朱媺娖淡淡地说道,难掩眼角一丝不屑,在她看来,沈致远的不臣尚在吴争之上,“这两年他的做为时有听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不该与他亲近。”
吴争听了哈哈大笑,拱手一礼道,“多谢长公主……没想到,我在长公主心里,还是个君子般的人物。”
朱媺娖脸微微一红,啐道:“马不知脸长!”
这一放对,二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融洽了些。
“你的做法,太过荒诞,许多事我都想不通。”
“哦,不妨问我啊。”
“如果你立福王朱莲壁是为挟天子以令诸侯,就不该离京。可如果你真为了明室天下,就不应该立尚未成年的福王为帝。”
吴争挑了挑眉毛,“我其实想过迎回鲁王朱以海登基,可转念一想,不对,朱以海监国数载,忠于他的老臣不少,就是今日我麾下,也有不少是他的旧部,我总不能把你拽下来,再找个比你更妨事的上去吧……与其后院不断起火,不如找个不会碍事的坐在那,省心!”
朱媺娖愠怒起来,“我从没有妨过你事……是你不知收敛,令朝野共愤……。”
吴争只好拱手道:“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殿下息怒。”
朱媺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也对,吴争并未自立,天子依旧姓朱,那么,吴争吴王爵位之尊,显然还要高过公主稍稍一筹,哪怕是长公主。
“罢了……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朱媺娖聪明地转换话题道,“可你终究无法战胜番人的联合舰队,就算真能胜,必也两败俱伤,与事有害无益。况且,东番岛远离海岸,收复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北伐吗?”
说到这,朱媺娖眼圈一红,“国仇家恨未雪,身为人子,只能夜夜望北悲泣……你何时可以守诺北伐?我之所以答应你,随你回杭州府,只是想有一日亲手收殓父皇遗骸,葬于祖庙,使他享用血食……。”
吴争正色道:“会有那一天的,而且应该很快。方才我说了,如今的清廷,不再是三年前的清廷,它已是强弩之末,反观我方,北伐军兵锋已至黄河,永历晋王李定国已攻入湖广,而清廷原本已经抵定的陕甘,如今大顺军残部也在反击……此涨彼消,北伐的烽火已非星星点点,而是熊熊大火了。”
“你……真要与番人重启战端?”
“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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