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愤然道:“顾某是贪生怕死之人吗?我顾虑得是江南数千万黎民百姓的生死、福祉!”
李颙反驳道:“说句得罪的话,江南黎民百姓的生死、福祉还轮不到先生顾虑。有道是人自欺则天欺之,人自强则天予之……国破家亡之际,人,须自救而非待人救。”
“可伦理纲常,吴王毕竟是臣,恃手中军权肆意违旨抗命,必将受世人唾骂……你一小小幕僚,也敢妄论军政、国策?”
李颙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吴争。
吴争却与宋安聊得起劲,也是,文人吵架,那据经引典,着实听得头痛。
在场就行,听,吴争就没兴趣了,他要的,只有结果。
吴争见李颙转头看自己,挥挥手道:“聊你们的,就当本王不在。”
这话让所有为之一懵,这不甩手掌柜吗?
好在吴争终究是在场,这也平息了黄宗羲、顾炎武一半的怒气。
李颙得到吴争变相的鼓励,回头怼道:“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何况是吴王殿下,大将军府虽属朝廷旗下,可毕竟令出二门……。”
“放肆……尔敢挑拨陛下与吴王的关系,分裂朝廷吗?此罪当诛!”顾炎武怒斥道,再朝吴争道,“吴王可听见这厮狂悖之言……还不将他拿下治罪,以儆效尤!”
其实李颙在话出口后,也感到一丝惧意,有些事做可以,但说不得。
他不由自主地再转头看向吴争,不想,此时吴争连头都转过去了,侧对着众人,和宋安象是聊到了兴头上。
李颙胆子为之一壮,笑应道:“我朝自洪武始,便广开言路,怎么……亭林先生想开以言获罪之先例吗?”
顾炎武得不到吴争的回应,一时气急。
终于,一直在边上“观战”的黄宗羲沉不住气了,随即加入了战团。
“以言获罪自是不可取,可不包括狂悖谋逆之言行。”黄宗羲已观知吴争态度,也就点到即止,重新将争执行向出兵沛县的问题上,“区区沛县,得以无益,胜不喜、败则必会引起徐州城防危急,是智者不为矣。况且,旨意毕竟是旨意,在这等微波之事上,吴王落一抗旨恶名,更是智者所不为。”
李颙微笑道:“梨洲先生素来提倡天下为主,君为客,时常道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主张以天下之法取代帝王一家之法……怎么,到了今日此时,也想拾故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牙慧吗?”
黄宗羲一愣,深深地看了李颙一眼,“年青人能博学强记自然是好事,但还得用在正途上。黄某是说过天下为主,君为客之语,但此时正值天下大乱之际,须有一明主统一发号施令,方可聚拢天下人心,外抗强敌,内修德政。按小友之意,若各地诸侯皆不奉君令,岂不是分裂本就已经孱弱的国力,予敌以可趁之机吗?”
然李颙显然不同意黄宗羲的论调,他毫不留情地反怼道:“朱之教人,循循有序,中正平实,极便初学;陆之教人,一洗支离锢蔽之陋,在儒者最为儆切。学生以为明体适用之正业,处也有守,出也有为,生民蒙其利济,而世运宁有不泰。道不虚谈,学贵实效,学而不足以开物成务,康济时艰,真拥衾之妇女耳,亦可羞己……(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