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以为然否?”
吴伯昌沉默不语。
陈子龙道:“这话说得是,吴王一面宣称军不涉政,一面却以军衙门辖制地方衙门,这本就是自相矛盾……不对,希声兄说这何意?”
钱肃乐道:“吴王也觉察到此情不妥,所以之前与我商量,要拟定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陈子龙挡住了挑眉毛道:“这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吴王势再大,也只是臣子,按律法,这算吴地是吴王封藩,可也只是坐享藩地赋税,并无牧治之权,说到底,吴地还是朝廷的……要想名正言顺,要么朝廷明诏,封藩自治,可当今天子会答应吗,这可是悖离祖宗家法之事。要么吴王自立,如此一切都可名正言顺,可这就要背负窃国罪名,受千夫指,吴王愿意吗?”
钱肃乐叹了口气,“世人其实都明白,明室已经不可救,可心中依旧系着故国,老夫也不讳言,其实你我皆是如此。”
陈子龙沉声道:“你钱希声如此,我陈子龙却并非如此,于国于民有益,任何事都可做,如果杀吴王可以平天下,我陈子龙绝不推诿,愿担此任!若灭明室可以驱逐鞑虏,我陈子龙可以担负弑杀宗亲之恶名!”
钱肃乐面色一变。
吴伯昌愠怒道:“陈子龙,你别猖狂!”
陈子龙一愣,突然苦笑道,“也是,二位与我都非同道中人,可我陈子龙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放屁!”吴伯昌怒道,“你当着一个父亲的面,要杀其儿子?你当着旧臣子的面,要灭宗亲?你倒是一个人无愧于心了,可想到周边人会如何,天下人会如何?我等要的是天下太平,而非一家一姓之荣耀……陈子龙,你该在这学院里再待上十年八年,好好磨磨性子!”
陈子龙见吴伯昌真怒了,总算没有回怼。
钱肃乐叹了口气道:“其实问题就出在这,如今朝廷和大将军府所麾下之地民众,皆是如此。甚至父子、兄弟、夫妻、亲友之间,都在为此纠结、困惑,甚至对立。究竟如何做才是对的,究竟拥戴谁才算是正朔。吴王自己也很困惑,他道,如果真到了有一天,他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以安定天下的时候,那么,他所希望的理由是,真正为了天下黎民的福祉,而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吴王还道,其实他很容易满足,如果义兴朝或者是永历朝,在明室的引领下能够北伐成功,他愿意做个臣子,甚至可以自我流放,离开这片土地远赴重洋。”
这话让吴伯昌悚然而惊。
更让陈子龙目瞪口呆。
许久,陈子龙问道:“吴王真这么说?”
钱肃乐郑重点点头。
“荒唐!实在是荒唐!”陈子龙又跳起来了,“这算什么?将皇帝打落尘埃,然后再扶回去,来彰显吴王的大公无私吗?虚伪!他将如何安置,眼下这些一心追随他的人?让他们重新做回明室忠臣吗?可笑……这简直太可笑了!”
钱肃乐沉默不语。
吴伯昌脸色不虞,但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