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殿。
一脸憔悴的朱慈烺,看着趴伏着的钱谦益,喝斥道:“年初至今,前后四百六十万两了吧?加上国库拨给的三百万两,近八百万两银子……你说说,朕就征召八万新军,怎须耗费如此多银子,这还不包括粮秣。”
钱谦益“呯呯”磕头道:“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死不死的另说,你且讲讲,这银子花在何处?”
“回陛下话,有会稽郡王的粮饷标准在先,如今朝廷征召新兵,皆仿效北伐军的粮饷补给,由此单就饷银,就比往日高出了一倍。还有,士兵平日里吵着要顿顿有肉……这哪能办得到啊?没奈何,只能三天一顿肉食,陛下,这算下来,八百万两估计也撑不过啊。要不……削减二万人?”钱谦益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向朱慈烺叹着苦楚。
“满口胡吣!”朱慈烺厉声道,“箭在弦上,焉能不发?如今朝廷多出六府之地,皆需要驻军,渡江北伐更是需要大军,岂能因为这区区银子而削减军队?”
“可朝廷财力……顶不住啊。臣无用,无能替陛下分忧,请陛下罢了臣的户部尚书职,另选贤能!”钱谦益正气凛然地摘上自己头上的纱冠,放在向前左上侧。
朱慈烺被顶得噎了下,他脸色忽白,眼见雷霆之怒就要暴发。
可钱谦益面不改色地直视朱慈烺。
朱慈烺颤抖着手指,指着钱谦益,“你……你……。”
“你”了半天,朱慈烺慢慢放下手指,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竟安抚道:“朕知道爱卿为难,可这是国事,关乎北伐大业,先帝在天上看着朕呢,也看着爱卿呢……要不,再从钱庄挪用些?”
钱谦益摇摇头道:“陛下,不是臣不肯,而是这钱庄银子,都是天下储户所存,从去年到今年,朝廷挪用银两已过千万两,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惹大乱子,到时天怒人怨,臣……臣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况且首辅等人一直盯着臣,臣若再遵从陛下的意思,挪用钱庄储银,怕是明日又是雪花般的弹劾状……。”
“钱相,钱爱卿……再取一百万两,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何?”朱慈烺已经在恳求了,他从顺天府离开时就明白,军队没粮饷会是什么情况,那就是一支乱军,不,盗匪啊。
什么君臣纲常,全是个屁!
钱谦益喟叹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意,臣自然得遵从旨意,那……那就再破例一次?”
“对,对,破例一次。”
看着钱谦益稳步而出,朱慈烺突然掀翻了面前的案台,他嘶声嚎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殚精竭虑,每日仅睡三个时辰,一门心思扑在政务上,可结果呢?
扩军有错吗?
湖广、江西多出六府半之地,部得驻军吧?
廖仲平部是京卫,必须调回来,总得有军队替换吧?
太平候夏完淳部也得回原驻地,也得有军队替换吧?
再则,北伐更需要军队,朕扩军八万有错吗?
黄道周、钱肃乐等一应重臣在朝堂上抵制朕,这也就罢了,如今连这钱谦益也来顶撞朕,要不是朕当日硬保,你早被吴争给逐出朝堂,恐怕连京城都没地待。
想到这,朱慈烺开始转变方向,怪起杭州府的吴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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