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见吴争犹豫,急道:“我不要高官厚禄,只要王爷能收留,我定不负王爷。”
吴争长吁了一口气,将陈子龙拉了起来,按在椅子上,正色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与先生摊开了讲,如何?”
“请王爷指教,子龙洗耳恭听。”
“好。那就说说,我两年前与先生谈起的劫富济贫四个字。”
“王爷……。”
吴争手一按,道:“先生先听我说完。”
“是。”
“我声明,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天下富人打落尘埃。富人之所以富,有它的道理,所谓存在皆有理,既然有理,就得允许它的存在。这话,先生同不同意?”
陈子龙连连点头。
吴争道:“同时,富人已经富了几代,掌握着人脉和财富,富人能做成许多穷人做不到的事,无论是为官,还是经商,富人有着先天的优势。这话,先生同不同意?”
陈子龙连连点头。
吴争慢慢坐回椅子上,一边思忖一边问道:“可如果让富人一直保持着这种优势下去,富者越来越富,穷者越来越穷,而天下毕竟富者少,穷者多,穷者必定要反,因为只有反,才能再次将利益重新分配,这也是朝代兴亡更替的最根本原因。这话,先生同不同意?”
陈子龙愕然看着吴争,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吴争叹道:“其实以先生的学问,早就该看懂此事了,可身在局中,先生或许是当局者迷,亦或许是……故作不知。有道是,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在我看来,先生就是那个装睡的人。”
陈子龙突然脸色涨红起来,他厉声道:“可我从没有想过贪脏枉法、假公济私,也从没有过以自己的影响力去为自己谋取财富,更没有以自己曾经是首辅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有时候,恋栈羽毛、名声,其实也是一种腐败。”吴争淡淡地说道。
陈子龙涨红的脸色,突然消退,然后渐渐苍白。
“为臣者,以直搏取诤名,古来有之,尤以明朝最甚。自洪武始,文人以直为自己搏得美名之举,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食之甘饴,可他们忘记了,他们的诤名来自于对君威望的亵渎,他们将皇帝的威望踩在自己的脚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事,先生认可吗?”
陈子龙的脸色开始发青。
吴争不以为意,继续道:“先生在义兴朝任首辅其间,确实奉公守法,一心为民、为君、为宗室、为天下。可先生身边的那些人,先生能保证他们也象先生一样清廉吗?我想问先生,你是真不知道他们聚集在你的身边,想要得到什么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先生恐怕心里很清楚,他们想要的就是先生手中的权,然后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们为先生歌功颂德,一方为名,一方为利,皆大欢喜。”
陈子龙的脸色青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吴争却下了一剂猛药,“按说,以先生的人品和学识,能得先生投效,吴争当倒履相迎才是。可我想说的是,本王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