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甚至忘记了他是这支义军的指挥,他嘶吼着跳起来,抡刀向着敌人冲去。
隐蔽在沿街各家的大门纷纷打开,无数的人嘶吼着向敌人冲去。
“回来……回来!狗曰的徐三!”
蒋全义面对骤变,喊破了嗓子,也无法阻止这一种疯狂。
这是送死,面对着装备齐整的火枪兵和弓箭手,这种无序的冲锋更象是送死。
在火枪击发的“呯呯”声和弓箭的“啾啾”声中,成排的人倒在血泊中。
一、二十步的距离,几乎不需要瞄准。
可没有人退,人如同飞蛾扑火般,不死不休。
仅不足一丈宽的街道上,太拥挤了。
蒋全义身体僵硬,眼中有着盈盈泪光。
这瞬间所发生的事,如同经过了一生。
“呛啷”一声,蒋全义抽出了刀,转向身边那一个个眼中皆充盈着泪水的士兵们,大声道:“别让乡亲父老瞧不起咱们……杀!”
这个时候,蒋全义已经想不到冲出去的后果和结局。
他的眼睛里、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仪真那场不死不休的防御战的场面。
二万多人在那场战争中成批的死去,无数的死尸和鲜血。
他的心中再没有了沉稳二字,再没有尽可能让士兵活下去的念头。
他更希望,在这场战斗中酣畅淋漓地死去。
每个人此时都在埋怨和诅咒着蒋全义,该死的,就不该封门。
以至于此时,不得不从墙上爬出去。
好在县衙的墙不是城墙,不高,还摔不死人。
士兵们甚至已经不再爬,直接跳下。
以至于有不少人跳下墙时,已经扭伤了腿。
他们是一扭一扭地在向敌人冲锋。
送死,不是毫无意义。
这是一种决绝,一种宣告,一种气势,一种精神。
至少清兵火枪手来不及装填,弓箭手来不及挽弦。
一、二十步的距离,确实不用瞄准就能射中人体。
可这个距离,一样成为了清兵的噩梦。
他们没有学过拼刺,哪怕他们腰间挂着从番商那购买的与火枪成套的刺刀,他们甚至还来不及、也不会使用这把带着奇怪弯曲的刺刀。
弓箭手的手在颤抖,就近射杀本就是弓箭的死角,何况是在一瞬间就已经面对面?
清兵着甲,那也是轻甲,被刀砍上,那一样会裂。
在付出近乎一半伤亡之后,义军和府兵终于与清兵胶着,场面变得混乱。
双方以一种野兽般的撕咬,在持续着这场无法预控的战斗。
陈洪范在杀了徐里正后就清醒了。
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太理智的事情,于是故态复萌,在往后退缩,退得很慢,可总归是在义军、府兵与清兵胶着之时,退出了战圈。
他这种人,能活到现在,就是凭借常人无法理解的对危险的敏感。
孙正强也在退,他从没有忘记过陈洪范是怎么一个人,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死盯着陈洪范,不想再被陈洪范当成一个棋子,来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