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你是真的疯了!”钱肃乐点着吴争呐呐道。
吴争没有反应,他这两天听习惯了这两字。
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有那么点疯狂。
与杀一个鞑子的愉悦相比,确实眼前的利益重得多。
可吴争也没有办法,不这么做,怎么向天下彰现自己与清廷的势不两立?
立场很重要,特别是为上者的立场。
如果有了这一次交易,那么自己势力中的“精英”层,就会觉得,一切以利益为重,任何事都可以不计立场的商量、交换,与虎谋皮!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就是这个道理。
钱塘江北岸,从杭州到应天府,都是被清军占领一、两年的土地。
谁敢去保证,这其中有多少已经效忠清廷和有心效忠清廷的人呢?
须行霹雳手段进行震慑,对民,更对官!
当然,吴争绝不会否认,这事最大原因,还是自己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
这是一种姿态,活着的姿态。
吴争要展露出这份姿态,来证明自己、说服自己,对得起嘉定城中叔叔临走时投向他那一道眼神的期盼。
这是一种对生的留恋、对芸芸众生的怜悯和与敌死战的决绝,还有对亲人的愧疚。
吴争无法释怀,四年之中,每每想到这一抹眼神,吴争都在内疚。
十二府之地,太少了,目标相距甚远。
可这不是想做就能达到,努力就会有成果的事。
百姓尚未觉醒,他们需要激励,不,准确地说,觉醒来不及,需要的煽惑。
鲜血,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是最能煽惑人心的方式。
所以,吴争执意杀人,拿清廷和硕豫亲王多铎开刀,祭旗!
面对着钱肃乐的惊愕,吴争平静地道:“不过就是个鞑子,如果真有些不同,那也不过是个有身份的鞑子罢了,岳父大人何须如此表情?”
“不过就是个鞑子?”钱肃乐大喝道,“他可是清廷亲王?”
“那又如何?谁规定只许鞑子杀汉人,不许汉人杀鞑子?”吴争依旧平静,“岳父大人对听闻多铎被我杀死的震惊甚于听闻九叔阵亡殉国……我心中对此确实很遗憾!多铎攻破扬州,便有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虽非多铎所为,可剃头令是他下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致使不下十万无辜百姓死于屠刀之下,江阴城更是十室九空……如此血债累累之人,朝廷竟然为区区眼前利益还想放他?天理何在?!”
钱肃乐一怔,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怒道:“肃典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也不是替多铎抱屈,而是多铎关乎大局,你可知道,一旦清廷得知多铎被你斩杀,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十万,不,数十万大军将会南下,义兴朝挡得住吗?你数万兵力挡得住吗?苍天啊……大难临头,你……你……。”
钱肃乐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这次吴争没有去扶。
吴争反而坐回了书案后,自己的椅子,“在岳父大人看来,是不是义兴朝只要顺着清廷的意思,哪怕是屈膝相就,清军就不会南下,肯与我朝和平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