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他作甚?你是不知道啊,马某半百有余的人了,那在他面前,还不时地要下跪请罪……你说,我当年在弘光帝前,那也没跪过几次啊。”
说到这,马士英一脸唏嘘,喟叹不已。
陈洪范大有知音难求之感,这满腹的话涌到嘴边,奈何口齿不容他嘴利,只能发出“唔唔”声,以此来表达他的彻底认同。
马士英再拍陈洪范的肩膀,宽慰道:“我懂,我懂,陈大人难言,就不必多说了。”
陈洪范眼珠子转了转,斜了眼自己的右肩。
马士英立马领悟,弯下腰来,在陈洪范的右肩下搜索了一回,拿出一封折叠的书信来。
打开信,马士英草草打量了几眼,沉默下来。
“毛相……毛相,汝倒是各个痛坏话啊。”
马士英想了想道:“陈大人说话不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就点头或者摇头,可好?”
陈洪范忙不迭地点头。
“洪大学士想要马某在内阁罢免吴争谈判主使的差事?”
陈洪范点头。
“这信上许诺的事成还有重金相酬,是多少……呃,二千两?”
陈洪范摇头。
“三千两?”
陈洪范摇头。
“五千两?”
陈洪范点头。
“金子?”
陈洪范点头。
马士英来回踱了两圈,转身问道:“事成之后如何交付?呃……能当天送至我府上吗?”
陈洪范用力点头。
马士英满意地点点头道:“虽说吴争于马某有收留提携之恩,可这世道,再大的恩也及不得这金银来得更贴心。行,这事我应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马某只赞同不倡议,而事成与不成,与马某无关,如何?”
陈洪范点头。
马士英哈哈大笑起来,“陈大人有伤在身,马某就不强留了,等日后陈大人伤势痊愈,马某再设宴与陈大人共谋一醉。”
陈洪范强挤出一丝笑意,连连点头。
“请,恕不远送!”
……。
自古小人,有才者亦多矣。
如唐朝诗人沈佺期、宋之问,宋代有孙觌、方回,蔡京,明时有严嵩、赵文华等。
而每逢国之将亡或者疾遽变革时代,尤其多见如此人品虽差,但是文采斐然的“精英”。
此类人物过去有之,眼下有之,未来也会有。
阉党阮大铖与东林党钱谦益可谓其中师表。
阮大铖已经死了,据说是随清军南下福建时,在五通岭上突发恶疾,头面肿胀而亡,想来是恶做得多了,上天都不放过他。
可钱谦益却活得好好的,眼下就在应天府中。
说起来,马士英也是替钱谦益背了黑锅的。
世人皆道是马士英举荐了阮大铖为兵部尚书,才有了阮大铖倒行逆施。
可实际上,马士英为首辅时,是举荐钱谦益为礼部尚书,然后是钱谦益举荐阮大铖为兵部侍郎,最后才是马士英将阮大铖从兵部侍郎提携为兵部尚书。
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交易,也只有几个当事人肚里清楚了。
但不得不说,水火不容的阉党和东林党魁首,竟暗中勾连得如此密切,怕是闪瞎了世人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