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嗤然道:“吴争没有想到,卧子先生的赌品这么差。愿赌服输,既然你们已经在淳安撕破了脸,就该想到吴争必然会反击。这是一场战争,自然有输有赢,输了就得服输。如果骂,能骂得死人,吴争早死了八百回了。但有一点,你若真想骂,可以去江边骂对岸鞑子,也可以去镇江骂洪承畴,若能骂死一个,也算是为这天下汉人做了件好事。骂我吴争,何益?”
这话让陈子龙收了声,愿赌服输,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陈子龙也清楚,他们输了,这场政斗是他们挑起的,就象吴争所说,淳安镇逼宫的那一刻,他们就该预料到吴争会反击。
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吴争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兄弟、儿子、学生都会站在吴争这边,这是这场战争输赢的主要原因之一。
既然输了,就得服输!
陈子龙不再骂,可他能哭。
哭天、哭地,哭先帝、哭宗庙,然后闭目不再出声。
钱肃乐喟叹道:“吴争,虽说你我政见不同,但终归是理念之争,这次你赢了,我等认输,还望你看在山河破碎,国难当头的份上,不要太为难这些人,他们是我朝复兴的种子……。”
吴争粗暴地打断道:“对你们而言,他们是才能出众之士,是复兴的栋梁,但在我看来,他们不仅昏馈,更是绊脚石。于事无补、才不堪用。”
钱肃乐张口结舌,怔怔地望着吴争,就象看见一头噬人的凶兽一般。
陈子龙睁眼对钱肃乐道:“止亭兄,你我同道,皆一心为天下黎民、江山社稷计,死得其所。何必与他浪费口舌。”
说到此,转过头来,对吴争道:“若你大开杀戒,不如由我等二人开始。”
吴争轻嗤道:“杀谁,不杀谁,杀不杀,现在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能活着,活着听到那些与你们所谓同道之人的死讯。”
说完,吴争调头就走,身后传来陈、钱二人撕心裂肺地哭骂声。
……。
吴争做好了思想准备。
当屠夫的思想准备。
可让他无法预料的是,反抗自己的人会有这么多。
被缉拿的千余人中,愿意附从的仅二百多人,有五百多人选择隐退,执意反抗,愿意死理念者竟有近四百人。
这还不包括羁押的上万人。
吴争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难道这世道,就真得都是这般执拗的人?
可吴争转过来一想,不对,这些人面对自己,是执拗的,一副死于道的决绝,可面对清军占领应天府时,他们的选择是闭嘴或者投降。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清军可怕?
想到此,吴争心中泛起一股怒意。
当杀人!
午门外,杀人之地。
位于内五龙桥以南不远处的一道城门。
无论是骑虎难下,还是心中愤慨,吴争已经覆水难收。
当杀人!
此时如果吴争改变主意,放过这些人,那么从此吴争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这些人会更变本加厉地反对吴争。
吴争所有的构想和愿望,将一事无成。
当然,吴争可以选择退守一隅。
可这种选择,吴争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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