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怎能狠得下心拔刀。
“老朽昏馈啊,错怪了吴总兵……他哪是要驱赶百姓啊,他是为了百姓活命哪……。”
泪眼婆娑、涕泪交流之间,老头对吴争道:“小官爷,老朽错了,你若想杀,老朽人头就在这。可老朽自问也对得起吴总兵了。”
吴争不解,怒目相对。
“当日吴总兵率数百壮士殉国,敌酋下令屠城,老朽一家因吴总兵驱赶而得以保全,待贼兵退去,满城尸首,老朽让家人搜寻吴总兵的尸身,欲为他安葬,不想……。”
说到此处不仅老朽哽咽,连他身边的两少年都嚎嚎大哭起来。
吴争更不解。
好半天,老者率先止哭道:“可恨那敌酋狼心狗肺,知道城中百姓未被屠尽,竟是使计,故做退去,之后突然返回。可怜老朽三子,皆被杀死,悬挂在西城门上。”
吴争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转而是一脸的愤恨。
老者如呼似号地大声喊道:“吴总兵……老朽对得起你了!”
转而对吴争哭问道:“官爷,老朽吐了吴总兵一口痰,后为收殓其尸首,三子皆亡,一家就剩下二孙及二寡妇,对得起吴总兵吗?”
吴争的眼睛一股湿意涌出,他能说什么?
他说不出什么来!
伸手将老者扶起,道:“如今我叔叔的尸首在何处?”
老者指着远处一个小坡道:“当时敌酋突然返回,对城中现身的百姓再屠戮了一遍,然后才真正退去,直到一日后,老朽让这两个孙子,为吴总兵和老朽三子收尸。后慢慢有乡亲们聚拢来,为数百明军收尸,一起葬于那个小坡之上。吴总兵的尸体,用了本是老朽的棺木,单独安葬,算是老朽的敬意。”
吴争拉着老头的手,用力地握着,抿嘴道:“谢谢,我替我叔谢谢老丈。来人,取纹银百两赠于老丈,用于购买寿木。”
那老头拒绝道:“银子就不必了。经过此难,老朽也看穿了,人一死,什么都是虚妄。曝尸于野与入土为安,有何区别?假以时日,都是一杯黄土,勿须强求。官爷若真有心,老朽倒有一事相对,不知官爷能应否?”
“老丈请讲。”
“老朽时日无多,恐怕不能替三子报仇了。可老朽有二孙,他们正当年,自当为父报仇。请官爷带上这两个小子,去杀鞑子吧。”
吴争悚然,劝道:“阵上刀剑无眼,老丈已经痛失三子,就不必再让孙子上战场了吧,还是为家中留下香火传承。”
老头喝道:“父仇子报,天经地义。香火之事,尽在天意。”
吴争无奈,看向那二少年道:“要不留一个?”
两少年向吴争磕头道:“父仇不共戴天,请大人体恤。”
吴争只能应了。
而此时,无数声音响起,“请大人准我等投军。”
吴争闻声抬眼望去,黑压压地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城中的百姓已经出城。
黑压压地一大片,数百少年人正跪在那向自己磕头,请求投军。
吴争呛然,这城中本应有二十多万的人口啊,可现在视野能见的,最多不过二、三万人。
看着这一地拜伏的少年人,吴争点点头道:“本官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