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梅氏听得这话,立时便站了起来。定北王要琉璃跟她同掌中馈,果然她担心着的事发生了!“王爷是觉得我行事哪里不周么?”
“哪里是说你行事不周?”定北王淡淡道:“你我年纪也大了,府上的事迟早得儿女们接手。老大夫妇是宗子,迟早要继续家业,如今趁着你还走得动,便让她学着料理料理,难道非等到咱们动不了的时候才交给他们吗?”
“王爷!”
梅氏惊怔着,万分没想到老爷子眼下竟做着往后谁继承家业的打算!按说祈允灏是他的嫡长子不错,可是这么多年来替他操持家务带大孩子的人是她而不是叶氏,她也以为这么些年他迟迟未曾明言让祈允灏继承家业是因为体念她为他付出的这番心血,所以考虑着可能让祈允靖来继承,可没想到眼下他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宗子的名份安到了祈允灏头上,这么一来,等老爷子百年过世,家业都落到了长房手里,她跟她的儿女们还能落下些什么?!到时便连她也要随祈允靖他们兄弟搬出这王府去,成为一个过气的王爷夫人!
“就这么办吧!”定北王抱着孩子,眉开眼笑地,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至于我的乖孙子,等我好好想想,看看赏他什么?”
“好了,孩子给我抱!”
不知什么时候祈允灏已经走出来,对着定北王伸出手,眼神里的戒备显而易见。
“你早干嘛去了?”定北王沉下脸,将孩子收到身侧。摆出副这个时候谁跟他抢孙子,谁就是他的仇人的模样。
祈允灏道:“这是我儿子!”
“你他妈也是我儿子!”定北王咆哮了,看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就心烦。
月桂方才听着定北王说要琉璃与梅氏一道执掌中馈,心里正兴奋得紧,生怕祈允灏与定北王为孩子起冲突,连忙使眼色与范云。范云忙清清嗓子上前,说道:“都忙乎了大半天了,这还没吃午饭,不如王爷就在这里用过午饭才回房罢?——冬梅快去厨下让谢二家的速备饭食,就说王爷和几位爷肚子都饿了。”
冬梅连忙下去。包袱里的小家伙也是机灵,见定北王望着他,便咧嘴冲他笑了笑,然后见祈允灏也望着他,便也冲他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舒服地睡大觉去了,小脑袋还在襁袱内一蹭一蹭,似在寻找最舒适的睡姿。
这么一来倒是把这父子俩的火气都给逗得没影儿了,祈允恪见气氛好转,连忙也上来打圆场:“小嘟噜这么懂事,真是个小机灵。这里丫鬟们还要忙活着房里的事,王爷还是去前院坐罢?省得碍着嬷嬷们侍侯。”
定北王这会子被孩子逗得心情好了,便也就点头,顺手将孩子交给了虞嬷嬷。然后又捋须与祈允恪道:“你刚才叫他小嘟噜?这名字倒贴切,肉嘟嘟地可不就是个小嘟噜?”一面说着与祈家兄弟们往前院去,倒是不约而同把梅氏落在了这里。
梅氏心里备感荒凉,前儿香英与她说的那些话她忽然又觉得毫无用处了,定北王对长房的偏心已经成为事实,这不是她装装面子功夫就能改变的。她甚至怀疑起他是否有没有把她当成过妻子,比如这种时候,他可以记得他的孙子,却忘了要顾及她这位夫人几分体面,连招呼一声都忘了,径直就这么走了,这令她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雄心壮志又像被扎破的水泡一样嘭地一声就消失殆尽。如果说无论她怎么做她都挽不回他的心,那她再委曲求全又有什么用?
她为他守了几十年,到头来竟连他的心也得不到,那还不如硬拼到底了!
这一横心,便不觉把手旁杯子扫下地来,香英惊道:“夫人!”旁边丫鬟们也看过来。
她回了神,摆摆手,起身道:“回房罢。”
出得门来,正碰上朝庆堂的厨娘抬着食盒往前院里摆饭。她也没吃饭,可是她的丈夫和儿女都不曾记得这层,她如今在这府里,真正落得如同孤家寡人一个了。
越想她便越恨起来,这才是刚开始,老爷子说三个月后琉璃便要与她共掌中馈,这么说来,到那时她的地位会变得如眼下还不如了。定北王不敬她便也罢了,可她不明白,她这么做最终都是为了祈允靖祈允恪,为什么他们也不明白?祈允靖好歹还知道三不五时上她那里坐坐,祈允恪除了定北王在,则几乎不会上她屋里去,反倒时时地上朝庆堂来跟这女人套近乎,她到底哪儿对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