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缘,正在旁讨论花草绘画,听得众姑娘纷纷说话,忙凑了过来。待听得竟是要琉璃当众写字,与那传闻中的煦阳先生的字一比高低,不禁想,琉璃乃是个庶女出身,后来才跟随郭遐上了几年学,就算字写的再好,哪里能与那煦阳先生相比?又见得琉璃沉默不语,更是肯定了,忙出来打圆场:“琉璃终归是个女子,哪里能比得那样的书法大家?就论笔力也是不成的。她还会做诗,不如让她作诗吧?”
在她看来,做诗虽然比写字难些,但是反正只要不跟煦阳先生比写字就成。
娄明芳这帮姑娘哪里肯干,琉璃对她们心中的煦阳先生不尊重,这种事情是不能以几句话就粉饰过去的。虽然面上仍还是客客气气,可这夹在棉花里头的针也十分扎人。
陆沐阳有些焦急,远处的姑娘少奶奶们听见热闹,也过来了。她虽然继承了小戚妃热情好客的性子,可实在对处理这种乱糟糟的场面无可奈何。
倒是浣华心里有数,知道琉璃顾忌什么,沉吟了片刻,便走到琉璃身边,说道:“写就写吧,不写她们也不能放过你。”
琉璃权衡再三,幽幽叹了口气,冲娄明芳点点头:“姑娘相邀,琉璃不敢推辞。字写的不好,介时还请姑娘们多多指教。”
娄明芳笑道:“九姑娘请吧。”
姑娘们随着琉璃走到书案边,围成一圈看她提起了笔。浣华在旁磨墨。等墨磨好了,琉璃气也运足了,提笔在砚里沾了沾,凝神静气往宣纸上落笔,不到片刻,一首小楷体的《如梦令》飞快写成。
这笔楷字是琉璃的面具,是她的罩衣,正如老太爷曾经点评:中规中矩。这种意气之争的场合,还有比写这个更合适的吗?
琉璃写完后拈起宣纸两角,对着字迹轻轻吹了吹,抬头与娄明芳说道:“写好了,请赐教。”
娄明芳眼睛很大,很明亮,眼下看起来却似乎更大更明亮了。她接过这宣纸,片刻后抬头看了眼她,又再把目光放回到那字上。琉璃拢着手静静等待着,没有笑也没有忐忑不安,就是很安静站着等待着的样子。
姑娘们都围在娄明芳旁边看字,陆沐阳也在看。浣华看了看琉璃,唇角微微弯起。
“字是写的不错,不过用心多练几年,也能习得这样成就。”姑娘们里有人略带不服地这么说。
娄明芳看了半日,将宣纸放下,说道:“虽然苦练也能有此成就,到底九姑娘随郭先生习字也不过几年工夫,能有这样成绩,已算不错了。”说完反过身来对着琉璃笑了笑,道:“冲这份规整来看,姑娘也是于翰墨上有心之人,改日若再碰面,我便将煦阳先生的字带来与姑娘看看,一道鉴赏鉴赏。”
“那敢情好。”
琉璃知道她这是给自己面子了,中书左丞府的姑娘虽然厉害些,到底也是有进退的,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琉璃也真心地冲她笑了,然后将那宣纸拿起来,对半折起,将它一下下撕碎,丢进纸篓。
娄明芳看着她做,也不阻止,等她抬起头了,才道:“不过是场顽笑,你又何必如此?”
琉璃微笑道:“承娄姐姐看得起。这字虽则得了姐姐谬赞,可琉璃身为女子,当众这般哗众取宠到底不合规矩。姑娘们里谁还不会写字?既是顽笑开罢了,便不如撕了干净。”
娄明芳瞅着她,缓缓点起了头,拉起她双手道:“你跟外头传言说的可很不一样。”
琉璃笑道:“传言里几句当得真?我倒不知道外头传我什么。”
娄明芳一叹,伴着她往过道里走:“不知道也好。”
王府里午宴就摆在暖阁里,裕王妃等老辈亲戚并不曾参加,只小戚妃与淳阳妯娌陪席。
午宴后琉璃吃了茶,就与浣华和娄明芳一道在裕王妃处告辞出来了。娄府在城东,倒还与琉璃二人同了一段路才分开。
琉璃想起小戚妃身边的贵嬷送她出来时那番笑容,竟与迎接她时又有了些不同,想来这番出头露面也是有几分效果的,再加之如此出了趟府去,不但见到了许多传闻中的贵女,还结识了好些人,可算是颇有收获。再看浣华也是兴致盎然,显然来时对三房的忧愁已然被抛开,也觉得十分欣慰。终究往后她想要稳打稳扎地走,身边总不能没几个人伴着。何府是靠不住了,真正靠得住的人还得她自己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