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我要……肉……”
它会说英文。
这些单词发音非常模糊,即便是白人当中最优秀的教师恐怕也难以辨别。尽管吞噬了大量北方巨人,构成巨型“六号”的主体基因并未受到影响。它对知识的理解已经从普通状态转化为脑部文字。当然,这里指的是字母。
双腿重聚的速度开始加快,剩余的血肉黏液与大脑之间保持着紧密联系。大腿出现了,紧接着是膝盖,然后小腿……巨型“六号”得到了来自身后更多的支持,它以双手支撑在地面爬行的姿势缩短了距离,锁定了正前方来不及逃跑的三个蛮族士兵,带着说不出的满足与欢畅,高高举起右手,对准目标如按苍蝇那样拍了下去。
“不!”
“救命!”
“神灵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发出惨叫,他们看见巨大的血红色掌心挡住了天空,中间的皮肤突然裂开,出现了足够将自己吞进去的血盆大口。这张极其恶心,散发着浓烈血腥与臭味的嘴里布满了尖牙,尽管存在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三秒钟,却成为永远定格在他们眼睛里最后,也是最恐怖的画面。
巨型“六号”的脚部已经恢复。它站起来,弯曲的背部看起来就就像常年生病健康状态不佳的老人。它下意识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中间的那张嘴已经闭合,就像拉链一样紧密。皮肤和肌肉下面不断冒出各种凸起,有些比较大,那是尚未死亡的被吞噬者用头部或肩膀拼命顶撞。有些比较小,那是他们尚在挣扎的拳头……
这是“吃”,感觉很舒服。
但好像还是缺了点什么。
“哧啦!”巨型“六号”硕大头颅下方突然裂开,出现了一张新的嘴。与身体表面任何部位都能出现的进食缺口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嘴。里面除了牙齿,还有舌头。
这是进化过程中的正常需求。吞噬了大量野蛮人的巨型“六号”忽然发现自己欠缺了某些器官。它迫切想要得到味觉。一条长满味蕾的舌头必不可少,当然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从那些分裂出“嘴唇形状”进食缺口的部位临时产生。但所有被吞噬者的残存思维都告诉它————只有头部那张嘴里的舌头最重要。
“……肉……好吃……”
它像个患了老年痴呆的病人,蹒跚着缓慢行走,不断嘟囔着重复的单词。一个跨步就能超过拼命奔跑的蛮族士兵,巨型“六号”伸手挡住他们的去路,并拢的五指如推土机般倒刮着迎向目标。
一个男人被抓住了。他被巨型“六号”用右手握着离开地面,凑近眼前细细端详着。
没有使用之前那种直接浸没入身体的进食方式。巨型“六号”觉得那样做有些浪费,它在思考,在学习……被那些血红色的眼睛集体注视着,无法挣脱的男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的双臂被“六号”捏拢,只能左右摇晃着身体拼命向上拔高,却发现困住自己这只巨大红色手掌简直比浆糊还要粘稠,就这样牢牢粘住,无法动弹。
它足足盯了他半分钟。
左手轻轻抚摸着男人头顶,就像孩子抚摸着最心爱的玩具。那张恐惧绝望的脸给巨型“六号”留下了深刻印象。它第一次产生了对食物鲜美的强烈渴求。
拇指和食指从左、右两边捏住男人的头,将其固定,像拧瓶盖那样朝着一个方向旋转。他的脸色瞬间发白,颈椎部位传来清脆的断裂声,肌肉和皮肤被撕裂……因为距离太近,从无头肩膀中间喷出的大股血泉直接溅在巨型“六号”嘴上。它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一下,张开嘴,分别将男人的身体和头颅塞了进去。
改换了新的进食过程,它感到从未有过的刺激,全新的味觉享受。
在它身后,更多的巨型“六号”沿着楼梯走下,捕杀着四散奔逃的野蛮人守卫者。
这是无比血腥的一天,也是所有守卫者的灾难日。
……
入夜,卡利斯公爵在自己的营帐里接见了从前方返回的斥候。
他们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北方巨人已经全部撤退,那道雄伟的关墙内外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留下了大量物资,包括粮食、兵器、铠甲、草药、木柴和煤炭。
方圆数十里没有发现巨型“六号”的身影。它们被逃亡的巨人吸引着往北面而去。据斥候目测观察,仅一个白天,被“六号”们猎杀的北方巨人就多达上万。虽然它们行动迟缓,却从超高的体量与腿脚方面得到速度补充。
公爵对斥候的报告很满意。他捏了个响指,吩咐站在身侧的副官:“给他们最好的奖励,还有双倍的酒。”
白面包和香肠已经下发,斥候的待遇比普通士兵优越得多。他们可以得到熏鸡和咸肉(培根),酸黄瓜和馅饼,加上双倍于平时的烈酒,以及少量的赏金……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夜晚。
只有在大胜的时候才会给予士兵此类犒赏。他们的日常伙食大多是黑面包和土豆汤,外加少量的盐。
卡利斯走出营帐,注视着远处如浓墨般化不开的黑夜。
他很激动,也由此产生了各种超乎常规的联想。
“呵呵,我的功绩已经超过了国王……”
这念头很危险,也是第一次在卡利斯脑海里浮现。就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冷静之后又认为理所当然,也随之产生了更多的不满。
亨德森还是太谨慎了。我承认他对局势有着清晰准确的判断,但他应该派给我更多的军队,这样就能在王国联军中成为绝对主力。在瓜分胜利蛋糕的时候,才能分到最大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