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疼得满地乱滚。
这一脚的力量太大了,整个膝盖骨当场移位。牛族战士抓住机会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狠狠捅进豕人勇士侧颈,以娴熟的格斗技巧将刀口用力横别进去,隔断了他的气管。
濒死者双手离开膝盖,紧紧捂住脖子,无比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他嘴巴长得老大,却怎么也无法呼吸,大量自咽喉伤口涌出的鲜血浸没了双手,可怕的温热使他感觉倍加惊恐。
这注定了无力又无用的最后挣扎。
廖秋清清楚楚看到了每一个细节。
“我跟豕人交过手,他们很强。”廖秋喃喃自语,凝重的神情就像正在进行祭祀仪式。
刚典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微微点头:“我知道。你脸上那道疤就是豕人留下的。”
廖秋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垂的疤痕:“如果换了是以前的铠甲,那个人刚才已经死了。他现在还活着,反过来干掉了那个豕人勇士。他比我幸运……参加这场战斗的人,他们都比我幸运。”
刚典终于听懂了他的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穿在身上的新铠甲:“你说得对,多亏了阿浩,否则这仗打下来,我们会死很多人。”
“不仅是盔甲那么简单。”廖秋冷酷的模样令人心生畏惧:“他还给了我们衣服和手套。在这样的天气不会觉得冷,双手保持温度。豕人就不同了,他们什么也没有,甚至还饿着肚子。”
刚典张握了一下右手,感觉被棉质手套拢在里面的手指很舒服。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阿浩是我们的人,他是我们的同族。”
廖秋转过身,沙哑的语音透出一股别样内容:“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有人质疑他所做的一切,认为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刚典变得严肃起来:“阿秋,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我知道你在监视他。”廖秋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这是大王交给你的任务。”
刚典目光变得有些锐利:“牛族只有一个王。同样的道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雷角之王。”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对于这个问题,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远处,大队士兵冲进寨子,乱七八糟的喊杀与求救声混在一起,嘈杂得令耳膜“嗡嗡”作响。
“我们赢得很轻松。不光是现在这一仗,包括接下来进攻风牙城,我认为也是稳赢不输。”廖秋舔了一下嘴唇,感受着唾液浸润干燥皮肤之后被寒风迅速抹去温热的丝丝凉意:“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口口声声说阿浩谋反?”
刚典目光低垂,他在短暂沉默中释放与廖秋相同的认知:“大王不会相信这种事。否则他不会派出主力与磐石城协同作战。”
“阿浩不是叛徒。”
廖秋发出森冷的低语:“上个月我回雷角城调兵的时候,他把新式铠甲的整套制造工艺写在兽皮上,让我交给大王。”
“一个意图谋反的人不会这样做。”刚典深深吸了口气,话语透出深深的痛恨与杀意:“之前是鹿族,然后是獠牙部,现在是整个豕族……阿浩立下太多的战功,有人嫉妒他。”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大脑仿佛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伴随着惊恐与骇然开始颤抖:“……阿秋,大王这次没有亲自带兵,一直呆在雷角城……难道大王怀疑阿浩?”
廖秋脸上掠过一抹茫然,表情很快变得无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和你一样,都忠于大王。但你我都很清楚,阿浩不是如谣言所说的那种人。”
刚典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他极力压低声音,充满了连他自己感到恐惧的成分:“如果大王要我们对阿浩动手……那该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廖秋回答的不假思索。
“你……”刚典的眼角在抽搐。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拼命劝说大王打消这个念头。”廖秋长长呼出一口浓浊的白气:“如果磐石城主是叛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值得大王相信的人。”
“如果你无法说动大王,那怎么办?”刚典觉得必须提前考虑这种可能。
“我已经说了我会杀了他。大王的命令必须服从,这绝对不容商量。”
廖秋的侧脸像岩石一样冰冷坚硬:“然后……我会自杀,用我的人头向阿浩在天之灵谢罪。”
远处,寨子破了。
……
牛族领地,雷角城。
无论在任何时代,监狱都是令人畏惧的阴冷禁锢之地。
石头砌成的旋转式台阶深入地下,就像隐藏在地表之下的怪兽,张开令人厌恶的畸形大嘴。往下走,空气中的水分变得愈发浓厚,地面和墙壁湿漉漉的,常年浸水的位置长出了青苔,墙壁表面出现了一层粘稠物质,看着像鼻涕,摸起来像屎,散发出刺鼻的霉味。
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牛伟邦很快走到了监狱最底层。
牛族对金属的锻造和使用达到任何族群无法想象的程度。牢门、栅栏、网格、包括嵌入墙壁的通风口……这座监狱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用金属打造,反观其它部族,全部都是木头。
构成栅栏的钢筋很粗,与成年人的胳膊没什么区别。除非关在这里的犯人懂得缩骨之术,否则不可能穿过障碍逃出生天。透过牢门与墙壁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二十多米外的对面,那里有一条狭窄的走廊,再往里走就是水牢。一潭死水,发黑发臭,无数蚊虫把这里当做黑暗天堂,每当有重刑犯关押进来,都是它们为之欢欣鼓舞的快乐时间。那意味着有血喝,有新鲜的肉撕咬,如果犯人熬不过去死在牢里就再好不过,尸体会腐烂,只要时间足够长,会变成粘稠如浆糊般的半凝固体。